永霜墓穴之内,寒气凝结成晶,照亮一方静土。夜红殇静静躺在玉棺之中,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熟睡。她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而在她心口位置,一点微弱金光缓缓跳动,如同尚未熄灭的星火。
三日后,紫苏偷偷溜进百虫坞禁地,在一堆陈年旧卷中翻出一本残破手札。封皮上写着四个字:《鸣龙纪事》。
她好奇翻开,只见第一页写道:
【甲子年四月初七,吾女降生,取名红殇。愿其一生虽历苦难,终得善果。若将来天地有变,此血可启棺中真龙。切记,非至亲不可近,非至诚不可唤。】
落款是:祝熳。
紫苏手一抖,书页飘落。
她猛地抬头,望向北方天际,喃喃道:“原来……你是真的存在过啊。”
***
数月后,南疆重归繁荣。
曾经瘴气弥漫的山谷如今溪流潺潺,野鹿成群。村民在田间劳作时,常能看到天空中有奇异光影闪过,形如游龙,却不带丝毫煞气。老人们说,那是“鸣龙的魂”在巡守大地,护佑一方安宁。
而在螭龙洞遗址旁,一座新坟悄然立起。
碑上无名,仅刻一行小字:
【此处长眠两人:一为不知归途的旅人,一为不愿回首的故人。】
每逢月圆之夜,总有人看见一名白衣男子前来祭拜,放下一壶酒、一支笛,然后默默伫立良久。
没人敢上前打扰。
因为他们都说,那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孤意,像是背负了整个时代的重量。
***
三年光阴如水流逝。
缺月山庄依旧宁静,林婉仪的孩子已会蹒跚学步,口中咿呀学语,最爱抓她手中的针线玩。她不再提过去,也不问未来,每日种药、制药、教紫苏辨毒,日子过得平淡如水。
直到某日清晨,她在晾晒草药时,忽然发现一片茯苓菌盖上,浮现出细密纹路。
那不是自然生成的斑痕。
而是五个字:
【鼎未成,龙未亡。】
她瞳孔骤缩,立即召来南宫烨与武神。
三人封锁药园,彻查方圆十里,却未发现任何异状。唯有那片茯苓,无论焚烧还是碾碎,都无法彻底消除文字痕迹。它就像烙印在天地间的警告,无声宣告着某种蛰伏已久的危机。
“难道……有人在重新收集鼎魄?”南宫烨握紧手中残片,声音发紧。
“不可能。”武神沉声道,“九鼎已毁,灵气归源,除非……有人找到了替代之法。”
“或者,”林婉仪忽然开口,目光冰冷,“有人从未真正相信‘毁灭’这件事。”
她望向远方山道,仿佛预见了什么。
而就在同一时刻,万里之外的东海孤岛上,一座荒废庙宇中,香炉突然自燃。
灰烬之中,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铃轻轻晃动,发出一声极轻的“叮”。
像是回应,又像是召唤。
***
十年之后。
江湖上开始流传一个传说:每当月圆之夜,若有人登上雪山最高处,吹响一支无名短笛,便会听见天际传来龙吟回响。
有人说,那是亡者的叹息;
有人说,那是新生的啼哭;
也有人说,那是一位孤独的守夜人,在用一生等待下一个愿意为世界赴死的人。
而在西南边陲的一座小镇上,一间小小的医馆门前挂起了新匾:
【鸣龙堂】。
掌柜是个年轻女子,眉眼清秀,总爱戴着一顶虎头帽。她收养了许多孤儿,教他们识药、救人、读书写字。
每个孩子入学第一天,她都会讲一个故事:
“很久以前,有一条龙,它不吃人,不伤生,只想带所有人飞向天上。可天上没有路,于是它把自己拆了,用骨头铺桥,用血肉点灯,用灵魂引路……最后,谁也没能上去,但它留下的光,照亮了人间。”
孩子们听得入神,总会问:“那龙后来去哪儿了?”
女子总是微笑,指向窗外星空:
“你看那天上最亮的那颗星,那就是它的眸子。它一直在看着我们,等着有一天,有人能走出一条不用牺牲也能登高的路。”
夜风拂过屋檐,铜铃轻响。
仿佛,有谁在轻轻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