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栋眼神希冀,“沈...沈同志,第一件事情,已经商量出了一个结果,现在...可以说第二件事了吧?”
沈青挑了挑眉,“嗯,你说。”
沈子栋咧嘴一笑,道:
“唉,以前。
我在学校里,门门功课都拿第一,任课教授,更是夸我很有天赋。
于是,我变得越来越自负,认为自己在植物一行上的研究,远超于同龄人。
岂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呐。
上个月,在河岸杏林里时,我过度自信,坚持认为辛乡镇的杏树没有生病,结果,事实证明我错了,那些杏树的确如你所言,生了重病。
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
我想...拜你为师,跟你学一学如何给果树诊断病情、调配相对应的药水。”
冯征帮腔道:
“小伙子,我知道...给树如何看病,是你赚钱的营生,按理说,这门技艺是不能往外传的。
可是,子栋是真心想学,他在农业局工作,上面给它发着薪资,他不会靠这门技艺去赚钱,不会和你抢生意的,而且,徒弟是大学生,说出去多有面啊。
谁家树林生病了,承包人听到大学生都拜你为徒了,铁定会拎着礼品来到安宁村,求你上门治树。
李村长泡的焦红枣茶,茶汤浅棕,润滑微甜,枣香浓郁,堪称茶中极品。
依我看,今天呐,不妨借用焦红枣茶,行了拜师礼。”
冯征越说越兴奋,他却没有注意到,沈青越听眸子越冷。
“呵呵~”沈青冷笑一声,“治树,刨除用药成本,我苦哈哈十天半个月,只能赚一点辛苦费。自家树林得病了的承包商,若十分看重‘农业大学高材生’头衔,那就别来找我,直接去农业局得了。”
“我---”
冯征神情一滞,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了,拜师学艺,由于看中徒弟的身份,才去找师父看病,这...换做谁不生气嘛。
“小伙子,别...别生气,我那是话赶话,绝没有轻视你医术的意思。”
沈子栋一脸真诚,“沈同志,我是真心想拜你为师的。我打小就对植物很感兴趣,我会挖各种野草,栽在屋后菜园,仔细观察它们的生长,以及遭遇病虫害时,会有什么表症。
恢复高考后,我不顾家人反对,填志愿时,选择了农业大学。毕业分配到农业局后,我也没有停止学习,整日跟在老职工屁股后面,积累实战经验。
沈同志,看在我一片赤诚的份上,就收我为徒吧。”
这年头,大学生社会地位很高,因此,冯征劝说时,才会摆出一副‘沈子栋拜你为师,是你沾了他的光’傲气,不过,沈子栋却态度谦卑、神情真诚,可惜,沈青是不会收徒的。
沈青摆了摆手。
“不必多说,我是不会收徒的。沈子栋,咱俩学的、用的不是一个体系,我教不了你。
你呢,是按教科书上的来,书上所写内容,你勤加练习,早晚都能做到炉火纯青。
我呢,走的是野路子,习惯脱离课本,依据树木病情,调配各种药水。
沈子栋,我不收你为徒,不是因为咱俩体系不同,而是,我压根没有收徒的想法,以前、现在没有,往后更不会有。”
“这---”沈子栋垂下眸子,眼底满是失落,忽的,他猛地抬起了头,“沈同志,河岸杏林的病,把我折磨得抓耳挠腮,难受得不行。我不奢求你能收我为徒,我想...你治疗杏树时,我能在一旁观摩。”
“不行。”
沈青摇了摇头。
“辛乡镇的杏树,从整体上来看,其病情严重程度,远超于杏香镇的杏树,而且,杏树与杏树间,病情程度也存在着差异,这就导致...往每一株病树根部浇灌药水之前,我都需要适当调整一下药水各项原材料的比例。
我这人治树时,不喜被旁人打扰,一扰,我的思绪就会乱,一乱,药水调配比例就得重新研究,病树治疗期限,也会被拉长。
别说...你只在不远处默默看着,绝不上前打扰,我治树时,一想到旁边有个人,一直盯着我看,我的心还怎么静得下来啊?
静不下来,杏树之间期限拉长,我有时间等,杏树有吗?”
巧了,沈子栋正想用‘默默看着,绝对出声’理由,沈青观摩治疗杏树过程,沈青最后一句话,把他想要说出口的话堵死了。
沈子栋:“沈同志,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了吗?”
李广田:“眼下,杏树已经开花,再过不久,就要坐果了,当务之急,是治疗杏树,耽搁一天,产量就会减少一分。杏果,是每个镇公账上的一大进项,卖杏果的钱,是要用于全镇建设的,少一分钱,建设进程就会慢一分,咱们普通老百姓的,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扣高帽,谁不会啊。
李广田不愧是村长,轻飘飘几句话,就将影响治树进度,上升到影响全镇建设进程,饶他是受人尊敬的大学生,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我---”
沈子栋满眼失落,他原以为对方会念在自己一片赤诚的份上,同意让自己观摩治树过程,没成想,对方不答应,李村长的一番话,更是把路堵死了,再请求观摩,就有试图拉缓辛乡镇建设意图了。
冯征算是看清楚了,沈青和李广田皆是人精,且嘴皮子很溜,再待下去,也讨不到一分钱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