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征：“小伙子，你给杏香镇的杏树治病时，用的是昂贵药还是便宜药啊？”
沈青：“便宜药。”
管理员说了，他在杏香镇的杏林里转了转，没瞧见一株病树，表明...便宜药的药效也挺不错的。
冯征：“买东西，都要挑实用的、价格便宜的。治树，一样的道理，我选便---”
“等一下。”
沈青开口打断冯征的话。
“我提醒一下，杏香镇的病杏树，用便宜药治疗，治愈率在95%以上，是因为病情较轻，眼下，辛乡镇的病树，已表现出长白蘑菇、流树胶的病症，病情已步入中期，用便宜药，见效慢，治愈率为70%。
而且，此病具有传染性，保不齐...便宜药还没见效，原本健康的树，先感染上了此病。
用昂贵药，治愈率90%以上，且7－10天就能见效。”
“这---”
冯征陷入了纠结之中。
71块2毛5分，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因为要省这几十块钱，导致病情扩散，这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嘛，当然，便宜药治愈率70%，也有可能是...对方想让自己买昂贵药的说辞。
李广田看出了冯征的怀疑，“冯村长，你要赶紧做决定呐，隔壁邻居家的杏树，都开始坐果了，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哪怕后面病情痊愈了，病情对杏果的影响，也难以挽回。再者，沈青这次治树，不收工钱，只收药钱。选便宜药还是昂贵药，于沈青而言，没啥子影响，但对杏林有很大的影响。”
“容我思索一下。”冯征指腹摩挲着桌面，末了，长叹一口气，“行吧，选昂贵药，这是定金，剩下的钱---”
沈青：“从今天开始算，10天之后，上午9点，你和我共同检查治树效果，病树治愈了，你再支付剩下的6成诊费。”
冯征右手捏着一小沓钱，“没问题，按你说的来办。喏，这是定金，你先收下。”
沈青接过那沓钱，验了验钱数和真伪后，道：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近期，手头上的事情太多了，我怕忙起来时，忘记了治树这一茬。
李叔，劳您拿来纸和笔，将‘治杏树’这件事写在纸上，同时，还要写明治愈率要求、诊费总价、定金、尾款、何时验查治树疗效等，将纸上贴在床头，这样，我每天早上一醒来，就能记起要去沙谷河治树这件事。”
“行，等着，我去拿东西。”
李广田走进东厢房，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沓纸、一支钢笔、一瓶墨水、一盒印泥。
“要写，咱们就写得正式一点，把啥都写清楚，再签名、按手印。一式四份，沈青、冯村长、我，咱仨各拿一份，剩下那一份，冯村长，由你代劳交到辛乡镇存档。”
冯征合理怀疑，沈青和李广田联合做局...把口头约定落实到纸上，以防杏树治愈后，自己赖账，不肯结尾款。
当然，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有这个打算，171块太贵了，到时候，用‘公账上没钱，等初夏卖了杏果，再结尾款’的理由，把事情敷衍过去，到了初夏，理由改成水果贩子还没结清货款，到了秋天，理由改成货款拿去修路了。
总之，他心里有上百个理由搪塞对方，对方若是不服气，向外传播对辛乡镇名声不利的事情，那就更好办了，用大喇叭广播，称不是不给钱，款项要么没到账，要么用在更重要之处，相谈时，明确表示下个季度付钱，当时也没有提出异议，私下里却诋毁，是何用意，如此，谁对谁错，没人说得清楚。
有的认为辛乡镇一个大镇，不该拖欠治树费这点小钱，有的认为既然商量下个季度付诊费时，小伙没有反对，私下里却散播不好消息，有背刺、当小人之嫌。
然而，有书面证据的话，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辛乡镇拖欠诊费时，对方无需多言，书面证据一亮，风声便会一边倒，毕竟，在绝大部分人心里，口头约定，是有活动空间的，立了字据，甭管有何难处，都得按字据上的来，否则，将会被贴上‘不讲信用，不值得深交’的标签。
眼下，他不能点明沈青和李广田立字据的真实目的，点明了，对方会有一大堆理由，表示对方想多了，反而衬得自己很小气。
另一边，李广田拧开墨水的瓶盖，拧掉钢笔的铁壳子，露出中间有一笔直的、硬硬的管子的橡胶套，将笔尖插进墨水，用力挤、松橡胶套。
橡胶套内的管子，直通笔尖，用力挤压橡胶套，其内部空气，通过管子，排出了钢笔，松开手，橡胶套恢复原貌，受气压影响，管子会吸入一些墨水，来填补适才被排放出去空气的空缺。
反复挤、松数下，橡胶套，便会被墨水填满。
李广田吸好墨水之后，用草纸擦了擦笔尖，拧开笔壳，便开始在纸上写字。
唰唰---
李广田写得很快，不一会儿，他就在四页纸上，各写上几行字。
“来，你俩看一看。”李广田将四页纸递给二人，“你俩看完没啥异议的话，就在四页纸上签名、按手印。”
哗啦---
沈青接过两页纸细瞅。
【辛乡镇沙谷河河岸杏林病树治疗协议书
甲方：辛乡镇胡楼冯征乙方：沈青
经甲、乙双方友好沟通，甲方聘请乙方治疗辛乡镇沙谷河河岸杏林内的病树。
病树共285株，一株诊费6毛，共171块钱，甲方现已支付4成诊费68块4毛钱，当做聘请乙方的定金。
乙方承诺3月15日前，治疗完285株病树，并见到显著疗效。
甲、乙双方，于3月15日上午8点，在沙谷河西岸‘杏香镇-辛乡镇’界碑处集合，共同检查治树疗效。
若疗效达到要求，甲方需当场支付尾款102块6毛钱。
甲方：___乙方：___见证人：李广田
日期：1983年3月5日】
咚---
冯征把纸按在桌上，“行，我没有异议，你呢，小伙子？”
“我也没有异议。”沈青拿起钢笔，唰唰，在四页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并按上红色指纹印，冯征亦是如此。
接着，四页纸，沈青、李广田各拿一份，冯征拿了两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