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佐汉原来对于托尔提耶尔城所处的时代背景分析，现在是魔法世界最原始的雏形时期，一切都处于蒙昧的探索中。
现在能够拥有这样的实验室，可以说即便是在罗兰大陆时期，也是相当罕见的，相当具有实力了。
最多就是说内部规划设计，以及相关的工具材料，比较落后于罗兰大陆时期的实验室了。
真是让人惊叹。
佐汉对沃尔特家族的财力也有了新的认识，一个大家族的千金大小姐，就可以调配资源为自己的合作伙伴，建造如此规模庞大的魔法实验室。
同样占地面积和建筑规模的商业场所，所消耗的资金可能不足魔法实验室的十分之一甚至几十分之一。
魔法材料、工具、实验器材，在后世都是尤其昂贵的东西，更遑论现在……例如魔晶，从昨天多尼尔家族的博尔吉乌斯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佐汉提出用魔晶准备魔法阵，他都难以掩饰惊愕之色。
要让这样见多识广同时城府很深的老牌贵族失态，可以看出魔晶的珍贵。
他还送了一颗给温斯顿夫人呢，这位托尔提耶尔首屈一指的美妇人，都欣喜惹狂。
想到这里，佐汉也决定送耶梦珈德魔晶，只是需要时机，贸贸然直接送出去，这位还处于幼年期的“老师”绝对会直接拒绝。
“我们可以先参观一圈。”
看到佐汉沉浸在震撼中，若有所思而显得过于安静的样子，耶梦珈德十分满意。
她被佐汉带来的种种冲击而激荡不已的心脏，也稍稍恢复了些平静。
是啊，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资本的，即便“耶·兰提斯岛”那样的地方，以及那样的地方走出来的魔法师可以震慑到她，但她也可以让他刮目相看，不至于完全看不起她。
佐汉回过神来，脸上重新流露出赞叹的神色，他能够理解耶梦珈德的心情，当然愿意给于她一些情绪价值。
眼前这位热爱魔法的女仆长，对佐汉来说是十分特殊的……大概就相当于“白玉光”和“朱砂痣”？
一个女人在男人心里有这样的地位，往往能够得到他的一切帮助、他所拥有的资源，只要他能够做到的，她都可以向他提出。
佐汉对老师的爱，都寄托在眼前的女仆长身上了——她不是他心目中的那个耶梦珈德，但她终究就是耶梦珈德。
她的气质截然不同，可终究是熟悉的面庞，佐汉如果不是刻意去分辨，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就会和老师安静呆着时没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感觉……好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真好。
耶梦珈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认真地讲解魔法实验室的设计规划理念。
“在这片水域下方，我放置了一颗感震晶体，它能够十分敏感地察觉到各种地下波动，并且区分是大量魔物活动引发的波动，还是火山和地震的波动，又或者是人为制造的包扎或者魔法引起的……”
来到一片十乘十米见方的水域，耶梦珈德颇有些自得地说道。
她施展了一个简单的冰冻魔法后，水域表面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晶，随即这层冰晶变得透明如晶，从上往下看，可以窥视到底部确实有一颗黑色的晶体。
晶体犹如完美切割的多半血钻石，上面闪烁着复杂的符箓……正是这个时代魔法的最初图形表现形式。
符箓的复杂性是魔法学习最难跨越的门槛之一，这也是魔法时代早期，整个魔法世界都发展缓慢，魔法师人数稀少的重要原因。
这时候学习魔法，别说需要的资源支持了，对于学习者本人的天赋要求几堪称苛刻。
拥有魔法符箓学习能力的人，就万中无一了，更遑论要精通，要彻底掌握，还需要更高的天赋，以及相匹配的精力投入。
这些条件都在阻碍现在魔法师们的人数增长……一直到魔法回路结构的出现，才让魔法师的人数相对来说呈现了爆发式的增长。
当然了，即便是所谓的爆发式，也只是相对于原本极低的基数而已，若是和其他职业相比，那依然是少得可怜。
就像红榛子镇曾经遭受的危机中，博马歇尽管也只是五级魔法师，但是面对同样是五级的战士，他的姿态就傲慢许多，就是因为人数少又必不可缺。
更遑论在托尔提耶尔城的时代，佐汉还没有见过这里的魔法师，但是从周围人的讨论中可以得知，他们更加傲慢——眼前的耶梦珈德面对绯布利多时的姿态，多多少少也有这方面的影响吧。
佐汉盯着那颗感震晶体，问道：“能够铭刻符箓，还具备波动相性的晶体，这应该是月锆石吧？月锆石是煤的伴生魔法材料，难道这就是最近在南托儿提沙漠地区发现的那个煤矿中找到的？”
佐汉刚刚进入幻境，就遇到了运送沃尔特家族煤炭的马车队伍，当时他们一口一个艾尔缇娜大小姐，说是艾尔缇娜大小姐发现了煤矿，并且成功研发出了煤矿的使用方法。
现在看来，都是耶梦珈德的功劳啊……果然即便是老师的幼年期，也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天才，绝非沃尔特家族的人可以做到的程度。
耶梦珈德却是一脸震惊地看着佐汉。
“月锆石？这是月锆石？这个名字是你们耶·兰提斯岛对这种晶体的命名吗？”
耶梦珈德忍不住喟叹，“在托尔提耶尔城的相关资料中，并没有记载这种晶体的记录。所以当在煤矿中发现它的时候，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发现这种物质的人，随后我也是经过许多实验，才发现了它的用途，所以安置在这个地方。没有想到，它其实早就被你们那个地方发现了……”
她紧接着摇了摇头，果然对于世界的探索，对于魔法材料的研究，一定要广为交流才行，否则你偏居一隅呕心沥血的研究所得，很有可能在其他地方只是早已经人人熟知的基本常识罢了！
耶梦珈德忍不住重新看了一眼这个耗费巨资打造的魔法实验研究中心，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正是因为耗资巨大，正是因为相对先进，所以她肯定会积极运用这个实验研究中心，把大量的时间投入其中，然后完全忘记了去探索去交流。
可实际上，和佐汉这样的人探索和交流，才能够获得更多的知识，毕竟学习和传承知识永远是魔法师提升自己最高效的方法。
就像耶梦珈德对月锆石的研究，耗费了她至少三个月的时间……可是如果她早点遇到佐汉，早点和他交流，她根本不需要浪费这三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完全掌握月锆石的特性。
“嗯……到底是你先研究出月锆石的特性，还是我们耶·兰提斯岛研究出来，真的很难说。”佐汉神情复杂地说道。
因为很有可能正是因为老师在她年幼的时期就研究了月锆石，所以才能够在他后来跟随学习的时候，以资料信息的方式直接告诉他。
这种轮回感充满了玄妙，让人唏嘘而情绪复杂。
耶梦珈德则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他也是魔法师，深知这种情况下她会浪费多少时间，会多么的遗憾和意难平。
“我个人的研究方向和成果，终究比不上你们……”耶梦珈德艰难地吐了一口气，“目前我对于你口中的月锆石，只研究了对波动的感应能力。它还有我所不知道的某些运用吗？”
佐汉眼见着由于冰冻魔法的消失，池中恢复了水色，映照着昏暗的天光，不再能够见到那颗月锆石。
他也没有要求耶梦珈德再次展现以确定那就是月锆石。
这种东西在托尔提耶尔城的时代相当罕见，甚至可能是第一次被发现，但是在罗兰大陆时代，它却已经是一种广泛运用的魔法材料，被运用在许多方面。
耶梦珈德现在对月锆石的研究成果，可以说只是最初级阶段的。
佐汉愿意尽心尽异地传授，毕竟是白月光吗，就算让他把自己这么些年来掌握的魔法理论知识都倾囊相授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佐汉便拿出了自己的法杖。
耶梦珈德连忙关注着，她留意到这根法杖并不华丽，造型可以说是相当朴素，并不像托尔提耶尔城流行的那样，安置了许多华丽的魔力增幅宝石，甚至是一些仅仅只有装饰作用的贵金属。
“你看这里。”佐汉指着法杖的底部，那里有一截短圆柱体的黑色晶体物质，“这里就是月锆石。”
“这种形状的月锆石？是打磨过的吗？目前我发现天然的月锆石，就拥有完美的外形……它的多面晶体形状能够非常高效地吸收到振动波，而圆柱体似乎并不是一种高效完美的形状，它被打磨成这种形状，仅仅是为了契合魔法杖的外观吗？”耶梦珈德不解但是保持着谦虚的姿态问道。
她相信这里面定然是有她不知道的理由。
佐汉“嗯”了一声，抬高法杖的底部送到耶梦珈德眼前。
她的眼睛流露出好奇的目光，此时她的神情也没有作为女仆长之类的身份时的伪装和谨慎，只剩下一个魔法师对于探索世界的好奇与热情。
让佐汉有点感慨的是，她靠的前所未有的近，似乎放下了对陌生人的警惕和一些目睹佐汉和绯布利多关系后生出的芥蒂。
他甚至能够闻到那种清新自然的少女香气……这和他习惯的老师身上的味道截然不同。
这很正常，佐汉现在身上的气息和婴儿时期也不一样，要指望罗兰大陆时期的老师，和现在的耶梦珈德身上的味道完全一样，那根本就不可能。
倒是身材的曲线并没有太大变化。
他可以肯定，眼前的耶梦珈德起点低，可是她的进步速度很快，比历史上任何一个人都更早进入传奇魔法师的领域，从而获得了近乎无限的生命。
无限的生命就意味着稳固的身体状态，所以她的身材曲线并不会被衰老改变，一直和现在差不多。
佐汉以超绝的毅力让自己的目光从她身前转移，指着那块月锆石说道，“月锆石的形状其实更多的只是适应容器，而对它本身的功能特性并没有太多影响。你说的没错，圆柱体是为了适配魔杖的外观，但是它安置在魔杖上，可以让魔法师更加精准地控制魔力，也就是让你更直观地感受精神力波动，从而使得释放魔法时更加高效，不会浪费魔力，也不会因为对魔力消耗的预估不足而施法失败。”
耶梦珈德不禁叹为观止，原来月锆石还可以这样运用！
尽管安置在魔法研究中心，用来侦测波动，使得她能够掌握魔法实验的幻境，最大程度地减少各种波动对于实验结果的影响，但终究适用面相当狭窄。
运用到魔法杖上辅助施法，这种功效就太有用了，可以说几乎每一个魔法师都需要这样的辅助啊。
这简直就是一种能够改变魔法师施法难度和效率的神器，结果自己却只知道用它来侦测波动。
耶·兰提斯岛对魔法领域的探索和研究，和托尔提耶尔城完全不是一个维度了。
耶梦珈德不禁对这个地方充满向往，以后游历大陆时，一定要想方设法去一次那个地方。
她看了一眼佐汉，忍不住想如果自己能够作为他的学生……想什么呢，魔法师是不会轻易收学生的，自己和他今天才认识，就生出这种想法，未免也太贪婪了。
这等于要白白继承人家的学识，怎么可能？
哪怕是托尔提耶尔城的孩童，都知道知识是有价格的……普通人要学习认字，都需要花费一笔不菲的费用，更遑论学习成本最为昂贵的魔法知识。
耶梦珈德相信，即便是在耶·兰提斯岛那些地方，魔法知识的学习一定只是更加普及和相对容易，但也一定是要花钱的！
听着佐汉依然在聚精会神地讲述月锆石的更多应用，耶梦珈德连忙收敛起小心思，认真聆听。
毕竟现在获得的知识可是免费的，是可以确实获得的，掌握当下更加重要。
佐汉为耶梦珈德讲述完月锆石，再次为耶梦珈德补充作为魔法实验研究中心周边的安全措施。
像那些防止魔力散溢的石柱，耶梦珈德采用了一种类似海绵的沙漠石材，其多气孔的特质能够吸收魔力散溢时的冲击波，但是耶梦珈德的使用十分原始，并没有对这种石材进行加工，提升魔力亲和力，在吸收效率上有些太低了。
佐汉现场展示利用精神力检测石材的吸收率，同时用自己的魔力冲击材料，激活它更高的魔力亲和力。
这种种操作，都让耶梦珈德耳目一新，她真正认识到，托尔提耶尔城是一个多么封闭而落后的小城，外面广阔的世界发展到了自己无法想象的地步！
一个想要游历整个世界的念头，深深地埋入了耶梦珈德的心底。
真正进入魔法实验中心内部，就轮到佐汉震惊了。
不是多么的高明，也不是多么的天才，关键是……熟悉。
他发现各种区域布局和设计，尤其是试验台和魔法材料的放置，乃至于核心区域的方位，这里都和耶·兰提斯岛的实验室是一模一样的分割！
尤其是那些能够体现魔法师实验风格的小细节，让佐汉有强烈的既视感，仿佛这个实验室随着岁月流逝，随着魔法师水平的提高，它最终就会进化到和耶·兰提斯岛上的实验室一模一样的程度。
现在，佐汉终于可以肯定了，这个幻境的创造者，就是老师！
毕竟任何一个魔法师，都会有自己专属风格的魔法实验室，实验室里的细节和她的性格、习惯息息相关，这些旁人难以观察全面同时也难以模仿的地方。
如果祭坛和环境的创造者是其他人，哪怕他再怎么了解老师……也不可能将老师的实验室风格如此还原。
例如，老师习惯实验室的地板是大小方格渐变的，从东南角的大方格到西北角的小方格，同时每隔十三个方格一次零点三度的变色，这种审美小趣味的地方，一般人根本观察不出来。
没有想到，现在的耶梦珈德就有这样的喜好了……至于如何形成的，以前老师也没有和他讲过，他只是发现每次老师的实验室被炸毁，她在还原的时候，都会保持这里恢复的完全一模一样。
佐汉重新打量着眼前的耶梦珈德。
也许是心态的变化，她的气质好像都改变了许多，一瞬间就成为他心心念念的那个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