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妤。”新罗驿馆外,和帝朝繁缕伸出一只手,邀她上车。
“陛下容禀。”繁缕敛衽退后半步,低垂的睫羽在脸上投下淡淡阴翳,“昔年班婕妤辞辇,留德史册。妾虽鄙陋,亦当效先贤之仪。”
和帝却未听进去,拦腰一把,将繁缕推上龙辇。
“陛下——”
辇驾碾过了九重宫道,金铃在风中碎成细响,御帷内却始终沉静如斯。直至宫门,和帝低沉的嗓音才混着暮鼓传来:“卢莘谷今日来禀,说那个南洋奇货铺的掌柜是做了替罪羊。”
“唔。”繁缕凝着绢帕的指尖微微发白,“真正的凶手陛下知晓了?”
“这些年,你从未涉过前朝事,哪怕雷、鱼二人搅弄风云,你都如一潭静水。可这几日,你却频频越矩,你可知罪?”和帝身上的蟠龙金线忽明忽暗。
“臣妾,不知陛下所为何事?”繁缕呼吸如丝。
“你深夜去往大牢,托你舅爷卢莘谷,救了掌柜。”
面对质问,繁缕不慌不忙地搬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当日陛下正是看中舅爷耿正无私,方才命他为大理寺丞。若那商贾真的触犯律法,以舅爷秉性,又怎会姑息?”
“若掌柜无罪,有罪的就是旁人了。”
繁缕听出和帝言外之意——这“旁人”所指,不言而喻正是长公主。
可她接到传书之时,就明白,正是传书人疑心和帝会维护长公主,故而先发制人,断了退路。
可她却装作懵懂:“陛下说笑了,掌柜既然无罪,有罪的自是旁的人,臣妾想,舅爷一定会彻查到底的。”
车辇之内,沉香氤氲。
“不是不治她罪,只是时候未到,怕打草惊蛇。”
“生杀予夺,自是陛下乾纲独断。但那个商贾无辜,陛下圣明烛照,必不忍令皎皎白璧,蒙不白之冤。”繁缕垂首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