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陡然死寂。
元持悦紧攥的衣服已全部湿透,她沉下一口气,嘴角浮起一抹诡艳的笑:“大将军说得是,本宫看到一个图腾就以为是了。照大将军说来,渤海细作不是这个图腾咯?”
“是。怎么不是。”林堃远转向和帝,从袖中拿出一张图纸,“陛
和帝面色骤变,手指缓缓抚过龙椅扶手上那尊麒麟雕刻,指腹摩挲着鎏金纹路,在冰冷的鳞片上来回游移:“长公主怎会识得蓓姬花?”
元持悦的脸“噌”地涨得通红——
九年前,渤海世子大嵩秀还在大瀛做宿卫,那时候的元持悦刚刚遭遇了“井泉之变”。父皇的离去让她整日陷在惶恐之中。
“公主,我们渤海有一种花,叫蓓姬花,它长年生活在高山雪海中,在冰天雪地里,也能开出花。”揽月宫的纱帐里,大嵩秀持着朱笔,在元持悦的腰间勾勒出一朵娇艳的花,“公主也会像蓓姬花一样,熬过最难的日子,绽出惊动天下的绝色来。”
元持悦从回忆里走出来,手指滑过云鬓,喉间涌上腥甜:“陛下,本宫是父皇唯一允许教养在母妃宫里的孩子,自小诗书礼仪样样精通,这些花花草草又怎会不识?”
和帝瞥向元持悦,她举重若轻的骄傲与自信无疑心上扎了一刀,他从齿缝露出几个字:“长姐自是博古通今,朕多虑了。”
“恕臣冒犯,再问一句。”林堃远却目光锐利,不肯放过元持悦一个细微的表情,“长公主是如何得知程娘子中了毒?又如何知她中毒却不救她,而是先去抓这个掌柜?”
元持悦哑口,压住起伏的胸口,咬着牙关对和帝道:“从前陛下受制于内侍官,如今大将军也敢审问起本宫来了,陛下的日子真的比从前好过吗?”
原本背着手的和帝,忽然转身,盯住元持悦,烛火明暗间,四目交汇,雷劈电闪:“来人,长公主累了,送她回宫。”
“陛下,本宫才是你的亲长姐,本宫的一切行事都是为大瀛考虑。”元持悦立在堂上,微微抬着下颌,眼尾上挑的弧度带着与生俱来的骄矜,染着丹凤花的手,指着林堃远,“昨日大将军当着众人面,抱走世子嫔,是在挑拨大瀛与新罗的关系,现在朝堂上,话里话外又在挑唆天家骨肉,陛下不要被他蒙蔽了。”
“长公主!”柳若蘅忽地出声,眼底寒星四溅,“昨日若无大将军及时送来良马,又请太医医治,或许,妾早就死在鞠场之上了。究竟是谁想挑拨大瀛与新罗的关系,妾还真想查一查。”
话音方落,柳若蘅广袖轻拂,携金成寅齐齐向御前深施一礼:\"妾与王世子,深信大将军赤忱。此行纵有微澜,亦不敢损新罗对宗国之虔敬,对陛下之丹心。\"
“王世子与世子嫔气度宽宏,朕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和帝鹰隼般的目光射向元持悦,“长姐,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大瀛的风仪,往后要谨言慎行。”
“陛下!从来都没有人敢这么教训本宫!”她怒视和帝,仿佛连殿上的蟠龙金柱都要向她折腰。
和帝眼睛划过她发间的东珠坠子,这是她少年时生日那日父皇赠予她的,他犹记得,那日,母后发着高烧,他去求父皇请太医,却连面都没有见着……
“父皇赠予长姐的东珠,长姐日日戴着,是怕忘了父皇的模样,还是怕朕忘了,长姐是父皇的掌上明珠?”
元持悦蓦地一震,宽袖遮掩下,她死死得攥紧拳头。既然肃王得不到这江山,那便谁都别想安安稳稳地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