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瘦猴是冷石心肠,脚下未有停顿,就是落在自己身侧的那方面罩也没了踪影。
“果然丑人性子怪……”待人被雪雾完全笼没了身形,又过了数十息,白子齐这才撑地站起。
恐惧也好,坚毅也罢,此时通通不见。也看不出气馁,顶着满头大汗,一手紧握流血不止的脖颈,撇嘴大骂泻气。
也不知这人是信了没信,若是信了却不搭救,可论起了疑心但也没就此杀了自己,难不成是想放长线,将计就计?
思索间,白子齐眉头蹙起,回想着方才自己所露的破绽。
一切刚刚好啊,太完美才显得假。
伤口火辣辣像是要烧起来,没时间再想这些了,再不止血自个儿就要这么不明不白交代在这荒野了。
抬着瘸腿,迎着狂风,白子齐一摇一晃缓缓往营地方向而去。
随手捡起的一截木棍摆设一样拖在身后,浮浮在雪面划出浅痕,转瞬恢复如初。
哪有在朱治面前展现得那般伤重虚弱?
一深一浅两串脚印蜿蜒远去,未几,巡逻之人惊叫急起又歇止。
直到雪地唯余风啸,石壁拐角后的一抹身影才动了起来。
纷扬的雪花是薄了些,视野不再弥塞。虽是如此,雪却是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
有着前人碾压出的雪路,楚禾是后脚踏着前脚一步一步朝远处山坡爬。方才的小插曲也似没发生过,未影响心情分毫。
爬坡,绕路,再攀爬,直至人迹罕至,方圆几里皆是皑皑白雪。
雪层疏松,常人定会陷入其中,楚禾却是无惊无险,一口气攀上几座陡坡。临近晚时,总算抵达此处群山最高处。
高处不胜寒,风雪凌虐更刑酷,楚禾就伫立在峰顶,摇摇欲坠,涕泗横流。
风帽戴不住,面巾不曾遮掩的额头被蛰得生疼,和皮开肉绽也没多少区别。
狠狠吸了吸鼻子,扯下覆在眼睛上的简易眼罩--她自是知道雪盲症的威力的。
待双目适应了刺目耀白和风雪,楚禾缓缓睁眼,登高远眺。
冬日里,万物凋零,树桠和山壁早被这场大雪覆盖。城闭山封,按理来说是最消停安稳的时候了。
近处山脚是游移山间的团簇黑点,三堵挡风墙同雪地融为一体难以辨别,唯有黑鸦鸦一条长带点缀在无尽苍茫中。
稍远点就什么风景都看不到了,山川草木一袭苍白,若是硬要说有什么,那从各个山峡飘升而起的灰白色浓烟也算一个。
丛烟密集,方向各异,数量不少。
不过楚禾的注意力不在其上,忍着不适继续遥望,看得越久,心中难免涌上了丝丝躁意。
风餐露宿赶了几日路,自以为脱离危险,实则堪堪绕了几座山头而已,方寸之距。
站在峰顶,错身窥望间,阖州城的轮廓便依稀可见。
只是到底隔着距离,具体情况窥不见。加之风雪太重,身上渐渐麻木,所虑危险应当未曾发生,楚禾暂时歇了心头的各种打算。
下山路亦不好走,转身方走几步,腿脚却滞在雪洞里难以前进一步。
耳朵微动,扭身,楚禾目光缓慢聚至一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