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雪纷飞,刮得人身形晃动难稳,平坦雪地上,有二人一立一躺。
倒地后,耶律岐保持着拉扯姿态半晌没动。面稍仰,此时那好看的眉眼不由自主皱成了一团,眼睫眨巴不停,只是里头嫌弃多过惊讶。
一个没留神,语气将情绪宣了个彻底。
已然是孤军深入,他就想着同楚禾好好玩玩儿,套套近乎改善改善生活的同时探探对方深浅。但他有底线的好不?
瞧瞧眼前这人!长得人神共愤,触目惊心!
一张脸泾渭分明,上半部分黑不溜秋状似野猪皮,不知是遭受风霜雪雨摧残还是长久不曾洗过脸,反正是堆着几层死皮,隐约还沁着血痂。
下半部分也强不到哪里去,倒是没了乌鸦黑,只是深一块浅一块,活像筛子漏下的斑驳光影。
要说更毁人双目的是那没几两肉的面庞!微微凹陷的双颊上攒着两大团红血丝,黑里透红,红里透黑,那叫一个晃眼。
丑得看不出年纪具体何许,乍一看他还以为是哪里的媒婆跑这儿重操旧业了呢。
颇为难看。
怪不得成日里掩着面容,看来挡风是其次,遮丑才是真的,耶律岐如是想着。
话说楚禾都丑成这样儿了,那姓迟的还巴巴凑上前,想必也是另有所图。
想他就是在这丑鬼手里吃了大亏,耶律岐心中登时波涛汹涌。羞愤多过了愁恨,牙齿不住嘎嘣作响,已经开始盘算起了以后这人落在他手里后的待遇。
正胡乱畅想着,耶律岐忽得一激灵,眼角微扬。
“嗯~”瞅见楚禾的眼神实实落在自个儿身上,心头猛地一跳,男人忙敛了神色,状若体力不支倒回雪地。
只是一只手还伸在半空,湿漉漉的面罩随风飘动。
地上之人神态举止极为古怪,楚禾怎会看不出来。低眉略一打量,抬步逼近,“你是谁?”
说话的同时,别回腰后的那口长刀擦着霜雪搭上对方脖颈。
顷刻见了红,温热的液体将堆积衣领的落雪溶了个干干净净,化为大股血流汩汩泼染胸襟。
“咳咳……,鄙人白子齐,乃阖州城里讨生活的一落魄书生。方才察看风墙不慎受困,少侠恐有误会……咳咳……”夺命利器抵于咽喉,面上虽有些微惧意流露,但男人却镇定了下来。
吐字清晰,不卑不亢,倒有几分文人气节。
听得此话,楚禾不置可否,只是手上力气未减分毫。
俯腰向前,冷眸紧凝眼前这个形容狼狈的年轻男人。
语中带笑,却比耳畔呼啸的雪片风刃更寒,“认识我?阖州人士?”
白子齐亦笑,胸膛起伏,低沉声线带着钦佩和恰到好处的恭维,“楚少侠威名震震,队伍里万人谁人不知?”
楚禾不语,刀刃翻了个身,血水哗哗直流。
“鄙人是阖州人士,鄙人祖父……”知道楚禾不满自己回答,为了自证清白,咬牙忍痛,白子齐忙伸进胸口衣口。
颤巍巍一阵摸索,很快便听得纸张响动。
密麻写着身份的户帖还未完全展开,不料染血的刀口却挪了开来,白子齐讶然抬眸,只见楚禾已走出两步之远。
“少侠?”心有不甘,白子齐费力扒拉着探出头,哀戚戚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