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裁判的声音清晰落下,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英国队支持者的狂热情绪!
网前,远山金太郎保持着扣杀后微微前倾的姿势,球拍还停留在挥出的轨迹末端,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如同孩童得到最心爱玩具般的纯粹兴奋笑容。他用力挥了挥空着的拳头,对着空气发出一声短促的“哦耶!”刚才那一记如同雷霆贯地的网前截杀,将罗密欧刁钻的吊球化作最凌厉的反击,完美地宣泄了他体内奔涌的战意!
对面,罗密欧·费尔南德斯静静地站在底线附近。他没有去看那颗滚远的网球,甚至没有在意失分的懊恼。他微微垂着眼睑,似乎在感受着球场上残留的力量余波。片刻后,他才缓缓抬起那双湛蓝色的眼眸,目光深邃得如同午夜的寒潭,越过球网,精准地落在那个还在兴奋蹦跳的火红身影上。嘴角,那抹惯常的、如同贵族面具般的优雅浅笑,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加深了些许,弧度完美,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底发毛的高深莫测。
“跟赛前调查的结果……一模一样啊。”他近乎无声地低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解剖般的确认感。
比赛继续。
罗密欧的发球依旧稳定、精准,带着不容小觑的旋转和力量。但远山金太郎的状态,已经如同被彻底点燃的干柴!每一次奔跑,每一次挥拍,都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狂暴气势!火红的发丝在高速移动中拖曳出耀眼的流光,小小的身体里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罗密欧那始终如一的从容与自信,如同无形的芒刺,扎在金太郎敏感的神经上,非但没有让他退缩,反而如同浇在烈火上的滚油,激发出更加汹涌澎湃的战意!
“喝啊!”金太郎怒吼着,将一个几乎压着边线的强力抽击狠狠打回!他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因为那炽烈的斗志而扭曲,隐隐有虚幻的火焰在升腾燃烧!琥珀色的瞳孔里,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我才不会输!放马过来吧!”
场边,英国队选手席。
南霁歧姿态依旧散漫地靠在椅背上,单手支着下巴,目光看似随意地落在场内,嘴角却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弧度。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旁边的修和基斯说:“小金这干劲倒是挺足。不过……”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目光扫过罗密欧那平静无波的脸,“要是真打不赢那个装模作样的家伙,回去加练的后果,可是会很严重的哦。”语气轻松,内容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修此刻眉头紧锁,脸上全然没了之前看到金太郎兴奋时的喜悦,只剩下浓浓的担忧。他紧紧盯着场上,尤其是金太郎在几次击球后,动作似乎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南前辈!小金的情况好像有点不对!你看他的脚步……还有挥拍……”
基斯面色凝重,琥珀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洞察的光芒。他沉声解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南霁歧和修的耳中:“罗密欧·费尔南德斯最可怕的地方,并非他华丽的技巧或绝对的力量。他真正擅长的,是如同最精密的心理医生,在无声无息间洞察对手内心最深层的恐惧和弱点。然后,在看似波澜不惊的拉锯中,用最精准的‘语言’——有时是言语,更多时候是特定的击球选择、节奏变化、甚至一个眼神——逐步瓦解对手的心理防线,最终在关键分上,给予致命一击。”
球场上,罗密欧的应对印证着基斯的判断。
面对远山金太郎一波强似一波、如同狂风暴雨般的狂暴攻势,罗密欧始终保持着那份令人心悸的从容。他的移动如同在宫廷花园中漫步,优雅而精准;他的回球举重若轻,云淡风轻间便将金太郎足以撕裂空气的力量巧妙化解、引导,甚至反弹回去。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不急不躁,却带着令人窒息的粘稠感。
渐渐地,一种无形的束缚感开始缠绕上金太郎的四肢。他感觉自己每一次想要全力冲刺时,脚下仿佛踩进了无形的泥沼;每一次想要倾尽全力挥拍时,手臂上似乎缠绕着冰冷的锁链。脑海中,一个模糊却又带着巨大压迫感的影子开始浮现——那是越前龙雅!那个在训练营里如同怪物般强大、让他本能感到巨大威胁的身影!是罗密欧在悄然引导,将他潜意识中对强敌的忌惮,具象化成了此刻束缚他发挥的枷锁!
“可恶!”金太郎咬牙低吼,琥珀色的瞳孔因用力而微微收缩,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奋力挥拍,将一个角度刁钻的球勉强打回,动作却明显带着被束缚的僵硬。“没真正较量过的对手,我怎么会怕!”他倔强地对着空气呐喊,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对抗那无形的压力。然而,那沉重的感觉并未消失。
“ga,罗密欧·费尔南德斯!局数4—2!”
裁判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宣告。
罗密欧轻轻抚平了白色队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动作优雅得如同刚刚结束了一场社交舞会。他抬眼看向网前微微喘息、眼中燃烧着不甘火焰的金太郎,嘴角那抹浅笑依旧完美,声音温和得如同在评价一件艺术品:“你的网球,看起来真的很纯粹,很快乐呢,远山君。”
这句看似褒扬的话语,落在金太郎耳中,却像是一根冰冷的针!是在讽刺他被束缚的狼狈?还是在嘲弄他所谓的“快乐”在绝对的心理压制面前不堪一击?
“快乐?”金太郎猛地抬起头,红色的短发几乎要根根竖立,琥珀色的瞳孔里爆发出更加炽烈的、如同熔岩喷发般的战意!“我的快乐,就是打败你这样的家伙啊!”他几乎是咆哮着吼出这句话,身体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启动!不再是被动接招,而是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主动扑向网前,寻求最直接、最暴力的解决方式!
西班牙队选手席上,众人脸上浮现出心照不宣的笑意,带着一丝欣赏猎物挣扎的玩味。
英国队这边,基斯的脸色更加凝重,声音低沉而急促:“他在刺激金太郎!这就是他最典型的进攻方式!让对手在焦躁和急于证明自己的情绪中,暴露出更大的心理空隙!之前很多实力强劲的对手,都是在看似即将反击、情绪高涨的关键时刻,被他用这一招彻底攻破心防,最终崩盘!”
不远处,西班牙队的休息区,越前龙雅倚着栏杆,看着场上那个被“自己”的幻影所困扰的小红毛,脸上的表情哭笑不得,带着点无奈和一点点的……同情。他抓了抓自己墨绿色的头发,低声嘟囔:“喂喂,小金太郎面对的那个‘我’,完全是心理作用虚构出来的怪物好不好?跟现实中的我……差别还是很大的吧?”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背锅。
远山金太郎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沁出血丝。红色的瞳孔如同最精密的追踪器,紧紧锁定着那颗在空中划出轨迹的黄色小球,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要打破束缚!他的身影在球场上疯狂地冲刺、折返,如同一团不顾一切、誓要烧穿一切的烈焰!
“嘭!”一次极限的网前扑救,金太郎在身体几乎失去平衡的情况下,依靠着恐怖的腰腹力量和手腕爆发力,硬生生将罗密欧一个精妙的短球挑了回去,堪堪越过球网!
“没用的。”罗密欧的声音如同叹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他优雅地向前踏出一步,在网球弹起的刹那,并未选择直接得分,而是手腕极其精巧地一抖一削!
嗡!
奇异的共鸣波动骤然荡漾开来!并非真实的声音,而是作用于视觉与精神的冲击!
在罗密欧挥拍的瞬间,三道模糊而扭曲的光影,如同从水波中浮现般,骤然出现在他的身后!三道身影姿态各异,却都散发着强大的压迫感!而为首的那一道,身形轮廓、甚至那微卷的墨绿色发梢,都与场边观战的越前龙雅——一模一样!那幻影脸上带着一丝慵懒却极具侵略性的笑意,如同俯瞰猎物的猛兽!
“龙雅……前辈?!”远山金太郎的瞳孔骤然放大!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面对绝对强敌的本能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刚刚还流畅如火的冲刺动作,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猛地一僵!挥拍的手臂也像是被无形的锁链瞬间拉紧,动作变得前所未有的拘束和变形!那个盘踞在他潜意识中的恐惧巨兽,被罗密欧以这种近乎“召唤”的方式,赤裸裸地呈现在了眼前!
“呃!”金太郎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强行扭转,用球拍框极其勉强地将那记原本并不算刁钻的切削球挡了回去。回球软绵无力,高高飞起,落点就在罗密欧的网前。
一个完美的、任人宰割的机会球!
罗密欧眼中闪过一丝计划得逞的冰冷光芒,脚步轻移,如同最优雅的舞者滑到网前,球拍高高扬起,带着终结的决意,狠狠挥下!
“ga,罗密欧·费尔南德斯!局数5—2!”裁判的声音带着一丝惋惜,清晰地回荡。
罗密欧缓缓放下球拍,看着网对面那个低着头、肩膀微微起伏、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火焰的红色身影,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声音平静无波:“看,我说过的。当真正面对你内心最恐惧的那个‘存在’时,那种源自本能的颤栗,还能让你像之前那样,‘快乐’地打球吗?”
场边,修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发白,声音带着焦虑:“南前辈!基斯!你们看!罗密欧他……他的主动进攻欲望明明不强,大部分时候都在防守和引导,可是……可是为什么我感觉越来越危险?金太郎他好像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基斯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罗密欧优雅的外表:“这就是他的可怕之处!他不需要狂风暴雨般的进攻。他只需要像最顶尖的棋手,精准地落下每一颗棋子——洞察对手内心最深的恐惧,然后利用它,在对手最自信、最急于求成的关键时刻,将其具象化、放大!用对手自己的力量,去击溃对手的心理防线!金太郎现在,正被他引导着,和自己内心虚构的、最恐惧的幻影作战!那比面对真实的强敌更加消耗心神,更加令人绝望!”
球场上,罗密欧再次从口袋中掏出一颗网球。他并未立刻发球,而是用修长的手指,如同把玩一件珍贵的艺术品般,轻轻摩挲着球体光滑的表面。他湛蓝色的瞳孔,深邃得如同漩涡,倒映着远山金太郎那因奋力挣扎而微微颤抖的身影。他嘴角微微勾起,那笑容优雅依旧,却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幽冷。
“内心恐惧的具象……是束缚对手灵魂最坚固的枷锁。”他轻声低语,如同恶魔的吟唱,“远山君,你的火焰,还能烧穿这层由你自己构筑的牢笼吗?”
话音落下的刹那,罗密欧再次引拍发球!
嗡——!
这一次,那奇异的共鸣波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三道散发着强大压迫力的幻影再次浮现!为首的“越前龙雅”幻影,脸上的笑容更加清晰,眼神更加冰冷锐利,带着实质般的嘲讽和压迫,如同实质的山岳,狠狠朝着网前那道火红的身影碾压而去!空气仿佛都因为这精神层面的具象化冲击而变得粘稠、沉重!
“呃啊——!”远山金太郎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面对那由自己内心恐惧滋生、又被罗密欧无限放大的“龙雅幻影”,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如同灌满了冰冷的铅块,沉重得无法抬起;挥拍的手臂像是被冻结的冰柱,僵硬得无法弯曲!那巨大的精神压迫感,几乎要将他彻底碾碎!他眼睁睁看着网球带着死亡的轨迹飞来,身体却如同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完了……”修绝望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