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大堂金碧辉煌,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映着来往宾客优雅的身影。空气中浮动着高档香水与咖啡混合的香气,一切都显得那么精致而体面。
然而,在云飞扬的感知中,这里却是一座华美的陵墓。
那股无处不在的“吞噬感”,像一张覆盖整座城市的无形之网,而他们此刻,就站在网的中央。每一缕香气,每一道光线,每一个人的欢声笑语,背后都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虚弱。生命力,这座城市最根本的“气”,正在以一种肉眼不可见的方式,被缓慢而坚定地抽取、流失。
它不是洪水猛兽般的掠夺,更像是一场无声的瘟疫。城市依旧在运转,人们依旧在生活,但每个人头顶的生命之火,都比正常情况下要黯淡、微弱。他们就像被悄悄开了个口子的血袋,在毫无知觉中,被一点点抽干。
“大人……”阿木站在云飞扬身后,古铜色的皮肤在灯光下绷得紧紧的,他那双鹰隼般的眸子,第一次失去了在山林中的锐利,转而充满了警惕与迷茫。他压低声音,用的还是部落里的土话,“这里的‘根’,是空的。”
他无法像云飞扬那样,从“森林意志”的宏观层面去理解,但他凭借山鬼与生俱来的直觉,感受到了最本质的问题。这片土地上的万物,从地下的蚯蚓,到路边的行道树,再到这些衣着光鲜的人类,都失去了应有的“根基”,像一株株被剪下枝干的鲜花,看似娇艳,实则已然迈向死亡。
薛宇和宋雨馨虽然感觉不到这些,但云飞扬和阿木那如临大敌的凝重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操,有这么夸张吗?”薛宇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试图驱散那股没来由的寒意,“我怎么感觉还行?就是有点饿得快。”
“这不是错觉。”宋雨馨的脸色也有些发白,她飞快地在手机上查阅着什么,“我刚刚查了海临城最近半个月的能源消耗报表,全市的电力、燃气消耗,比去年同期上涨了百分之三十。还有食品销售数据,尤其是高热量食品,销量暴增。这说明,整座城市的人,都在无意识地渴望补充能量。”
她将手机屏幕转向众人,上面是几张触目惊心的新闻图片。除了之前看到的那个年轻人,还有昏倒在办公室的白领,瘫软在晨练路上的老人,无一例外,都是一副被榨干了的模样。
“典狱长放出来的,根本不是一个人。”云飞-扬的声音冰冷,他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那片繁华在他眼中,却如同一具涂脂抹粉的骷髅。“他放出来的是一场灾祸。”
“饕餮……还真是贴切。”薛宇骂了一句,脸上的嬉皮笑脸彻底消失了,“那我们怎么办?现在满城都是他的‘自助餐厅’,我们上哪儿找他去?总不能挨家挨户敲门问‘你好请问你是不是在吃人’吧?”
“他既然在‘进食’,就一定有规律。”云飞扬的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静,“雨馨,继续查。把所有昏迷者的信息都找出来,住址、工作单位、昏迷前的行动轨迹,越详细越好。我们需要找到这些点的共同之处。”
“明白。”宋雨馨立刻投入工作,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跳动。
“阿木,”云飞-扬转向身边的山鬼,“收敛你的气息,试着去‘听’。不要听声音,去听这座城市里,哪里最‘虚弱’,哪里最‘枯萎’。找到那个‘漩涡’的中心。”
阿木重重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块沉默的岩石,气息完全收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这是山鬼一族的追踪秘法,他们能通过大地的震动,空气的流向,万物的“气”,来感知猎物的位置。
“那我呢?我干啥?”薛宇指了指自己。
云飞扬看了他一眼:“你负责最重要的事。”
“什么事?”薛宇精神一振。
“去搞点吃的,越多越好。”云飞扬说,“要快。”
薛宇:“……”
尽管觉得自己的定位有点跑偏,但薛宇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叫了一份堪称“豪华”的酒店送餐服务。当餐车推进房间时,四个人都沉默了。
烤全鸡、战斧牛排、堆成小山的披萨和汉堡,还有各种高热量的甜点。
“先补充体力。”云飞扬言简意赅。
在这样一个诡异的城市里,保持自身的能量充沛,是最基本的生存法则。
没有人说话,房间里只有刀叉碰撞和咀嚼的声音。阿木第一次没有排斥这些“文明世界”的食物,他吃东西的样子,像一头真正的野兽,高效而专注。
半小时后,风卷残云。
宋雨馨放下刀叉,将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转向众人。“我找到了一个疑点。所有的重度昏迷者,在昏迷前二十四小时内,都去过同一个地方。”
屏幕上,一张地图被调了出来。一个红色的圆圈,圈住了城市西郊的一个地名。
“海临城第三福利院。”
“福利院?”薛宇一愣,“那地方不都是老人和孩子吗?那家伙……连他们都不放过?”
“不,恰恰相反。”宋雨-馨的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根据福利院的记录,以及周边社区的反馈,这家福利院最近非但没有出事,反而风评极好。院里的老人,一个个精神矍铄,一些常年的老毛病都好了不少。甚至有几位卧床多年的老人,最近都能下地走路了。”
这个信息,让所有人都感到了强烈的违和感。
一座正在被吞噬的城市里,出现了一个生命力反而愈发旺盛的“孤岛”。这太不正常了。
“就像一片正在枯萎的森林里,突然有一棵树长得异常茂盛。”云飞扬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那不是因为它本身有多健康,而是因为它在疯狂吸食周围所有树木的养分。”
“漩涡的中心……”阿木在此时睁开了眼睛,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显然刚才的感知消耗了他巨大的心神。他抬起手,有些虚弱地,指向了地图上同一个位置。“那里……最‘空’,也最‘满’。”
最空,是因为那里是吞噬的源头,是一个黑洞。
最满,是因为所有被吞噬的生命力,都汇集在了那里。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走。”云飞扬站起身。
“现在就去?”薛宇看了看窗外深沉的夜色,“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送脸上门?”
“典狱长和神盾局都在看着我们。”云飞扬走到窗边,他的身影倒映在玻璃上,与窗外的城市夜景重叠,“我们表现得越是像无头苍蝇,他们就越会觉得一切尽在掌握。现在,我们找到了线索,就必须第一时间去确认。这才是‘正常’的反应。我们得演好一个‘莽撞的追猎者’。”
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achev的复杂情绪。
“而且,我也想看看,那个地方,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
海临城第三福利院,坐落在城市的西郊,远离了市中心的喧嚣。这里曾经是一家经营不善的私人医院,后来被改造成了福利院,主要收容一些孤寡老人和弃婴。
夜色下,福利院的几栋小楼亮着温暖的灯光,与周围那些略显萧条的街区相比,显得格外有生气。院子里种着几棵大榕树,枝繁叶茂,在夜风中沙沙作响,生机勃勃得有些过分。
四人乘坐的越野车,停在了福利院几百米外的一个黑暗角落。
“不对劲。”云飞扬刚下车,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薛宇压低声音问。
“这里的植物,长得太好了。”云飞扬抚摸着路边一株不起眼的野草,那草叶肥厚油亮,充满了生命力,与城中其他地方的植物截然不同。“这里的生命能量,浓郁得不正常。就像……一个营养过剩的胖子。”
阿木也点点头,他指了指福利院的方向:“那里的‘气’,在排斥我们。”
一种属于同类的,却又截然相反的力量,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屏障,让云飞扬和阿木都感到了一丝压抑。
“看来是找对地方了。”宋雨馨观察着福利院的布局,“正门有保安,围墙不高,但上面有监控。我们从后面绕过去。”
四人如同黑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绕到了福利院的后墙。这里的围墙只有两米多高,对他们来说形同虚设。
云飞扬正要让藤蔓生长,辅助攀爬,阿木却按住了他。
“大人,用你的力量,会惊动他。”阿木低声说。
云飞扬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和“饕餮”的力量,本质同源,都是对生命能量的操控。他在这里使用力量,无异于在黑夜里点燃一盏灯,瞬间就会被对方察觉。
“我来。”阿木后退两步,身体微微下蹲,随即如猎豹般猛冲而出。他的脚在墙面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飞鸟般,悄无声息地翻了进去。片刻后,一根绳子从墙头垂了下来。
四人顺利进入了福利院的后院。
后院是一片小菜地,种着各种蔬菜,长势喜人,黄瓜藤上挂满了沉甸甸的果实,番茄也红得发亮。但在这片生机盎然的景象中,却透着一股诡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腻的腥气。
“这是……”薛宇耸了耸鼻子,“血腥味?”
“不。”云飞扬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是生命力被高度浓缩后,‘腐烂’的味道。”
就像水果熟透了会腐烂一样,生命力过于浓郁,而又无法被完美控制,就会产生这种“变质”的气息。
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菜地,向着灯火通明的主楼摸去。
主楼是一栋三层的小楼,一楼是大厅和活动室,二楼和三楼是老人们的房间。此刻,大部分房间的灯都已经熄了,只有二楼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还亮着光。
他们贴着墙根,来到一楼一扇窗户下。窗户没有关严,里面是活动室,几个护工正在打扫卫生,一边打扫一边闲聊。
“……李大爷今天又吃了五碗饭,胃口比我们年轻人都好。”
“可不是嘛,还有三楼的张奶奶,医生都说她熬不过这个月了,你看看现在,都能自己下楼遛弯了。咱们这新来的院长,真是神了。”
“是啊,自从王院长来了,咱们福利院就像转运了一样。吃的喝的都有人送,院里的花草也长得好,连电费都好像没以前那么费了。”
“就是王院长人有点怪,总喜欢一个人待在地下室那个储藏室里,还不让我们靠近……”
王院长?地下室?
几个关键信息,让窗外的四人对视了一眼。
就在这时,一个护工似乎感觉有些冷,起身去关窗户。四人立刻蹲下身,大气都不敢出。
等了片刻,见没有动静,云飞-扬才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撤退。
他们悄无声息地退回到后院的阴影里。
“地下室。”宋雨馨肯定地说道,“他一定在那里。”
“那还等什么,直接摸进去,给他来个狠的!”薛宇捏了捏拳头。
“不。”云飞扬摇了摇头,他的目光,越过主楼,投向了院子角落里,一栋孤零零的,看起来像是仓库的平房。“你们有没有觉得,那几个护工,状态很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薛宇不解。
“她们太‘亢奋’了。”云飞扬说,“她们的言行举止,都透着一种不正常的精神头。就像……被打了兴奋剂的实验白鼠。她们也是被‘寄生’的宿主,只不过她们被赐予了更多的‘养分’,用来维持这个福利院的正常运转。”
这个发现,让薛宇和宋雨-馨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原来,这整座福利院,从人到物,都是一个巨大的伪装。一个用无数人的生命力,精心喂养出来的,光鲜亮丽的“巢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宋雨馨问。
云飞扬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栋独立的平房上。“声东击西。”
他看向阿木:“阿木,你去主楼,想办法制造点动静,把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记住,不要恋战,不要暴露。”
阿木点头,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雨馨,你在这里接应,随时监控周围的动向。”
“那你和薛宇呢?”
云飞扬看向薛宇:“你跟我来。我们去看看,那个仓库里,到底藏着什么‘惊喜’。”
薛宇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他知道,真正的好戏,要开场了。
片刻之后,主楼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玻璃破碎的巨响!
“砰!”
紧接着,是护工们的惊叫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什么人!”
“在那边!快追!”
福利院的宁静被瞬间打破,几名保安和护工,都朝着声音的源头冲了过去。
“就是现在!”
云飞扬和薛宇如同两道鬼影,趁着混乱,迅速冲向了那栋孤零零的平房。
平房的门被一把大锁锁着,但这对他们来说不是问题。薛宇从兜里掏出一根细铁丝,三两下就捅开了锁芯。
推开沉重的铁门,一股更加浓郁的甜腥味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
仓库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薛宇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光柱在黑暗中晃动,照亮了里面的景象。
然后,他手里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我……操……”
只见这个不大的仓库里,根本没有什么杂物。
而是一排排的……玻璃培养罐。
每一个培养罐里,都浸泡在一种淡绿色的营养液中。而罐子里装着的,是一个个蜷缩着的,尚未完全成形的……婴儿。
这些婴儿的身上,都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连接到一个位于仓库中央的,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的,巨大的肉红色“巢”上。
那个“巢”,正在贪婪地,从这些婴儿的身体里,抽取着最纯净,最原始的生命精华。
而在“巢”的顶端,盘坐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身干净的白大褂,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面容俊秀,气质温文尔雅。他似乎听到了门外的动静,缓缓地,转过头来。
他的目光,穿过黑暗,精准地落在了云飞扬的脸上。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而又诡异的笑容。
“你终于来了。”
他的声音很温和,带着一丝重逢的喜悦。
“我的……弟弟。”
轰!
云飞扬的脑海,仿佛有惊雷炸响。
那张脸,那张他以为早已化为灰烬,只存在于记忆最深处的脸。
虽然年轻了许多,虽然气质截然不同。
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他的哥哥。
云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仓库里,甜腻的腥气混合着福尔马林的刺鼻味道,钻入鼻腔,令人作呕。手机屏幕的光,在地上明明灭灭,照亮了薛宇那张因惊骇而扭曲的脸,也照亮了云飞扬瞬间僵硬的身体。
云天。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撬开了云飞扬记忆最深处那个尘封的盒子。盒子里,冲出的是无尽的烈火、撕心裂肺的惨叫,以及……深入骨髓的内疚与悔恨。
他记得,在那场被称作“净化”的灾难中,哥哥为了掩护他逃走,转身冲向了那些身穿白色隔离服的“净化者”。他最后看到的,是哥哥被炽热的火焰吞噬的背影。
他以为他死了。
可现在,他就活生生地坐在那里。坐在一个由无数婴儿生命构筑的邪恶王座上,微笑着,用最温柔的语气,叫他“弟弟”。
“不……不可能……”云飞扬的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你……你是谁?”
“我是谁?”云天……或者说,现在的“饕餮”,从肉巢上站起身。他缓步走下,动作优雅得像是在走下演讲台。他身上的白大褂一尘不染,与周围这地狱般的景象格格不入。
“我当然是云天,你的哥哥。”他走到云飞扬面前,伸出手,似乎想抚摸他的脸颊,就像小时候一样。
云飞扬猛地后退一步,仿佛被毒蛇蜇到。
“别碰我!”
云天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冰冷的,非人的火焰。
“看来,你对我有很多误解。”他收回手,扶了扶金丝眼镜,“也对,毕竟我们分别了那么久。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转身,像个导游一样,指着那些玻璃罐里的婴儿。
“这些,是我的‘过滤器’。这座城市的生命力太驳杂,充满了欲望和污秽,直接吸收,对身体不好。”他的语气,像是在讨论一道菜的食材是否新鲜,“我需要用这些最纯净的灵魂,来过滤提纯那些能量。你看,他们的表情很安详,没有任何痛苦。”
薛宇在一旁听得浑身发冷,胃里翻江倒海。他见过穷凶极恶的亡命徒,也见过心狠手辣的黑道大哥,但没有一个人,能像眼前这个男人一样,用如此平静、如此理所当然的语气,去描述这等惨绝人寰的恶行。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坏了。
这是彻头彻尾的,对“生命”这个概念的亵渎。
“你这个……疯子!畜生!”薛宇终于忍不住,怒吼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军用匕首,猛地朝云天冲了过去。
他速度极快,角度刁钻,是街头搏命练出来的杀招。
然而,云天甚至没有回头。
就在匕首即将刺中他后心的瞬间,一簇橘红色的火焰,凭空从他背后升腾而起,化作一只火焰手掌,轻描淡写地抓住了薛宇的手腕。
“啊——!”
薛宇发出一声惨叫,那火焰仿佛有生命一般,顺着他的手臂向上蔓延。他的皮肤、肌肉,在火焰的灼烧下,迅速变得焦黑、枯萎。更可怕的是,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气、精神,都在被那火焰疯狂地吸走!
“薛宇!”
云飞扬眼神一凝,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猛地一跺脚,地面上坚硬的水泥地,瞬间破裂。数十根粗壮的藤蔓,如同绿色的巨蟒,咆哮着,从四面八方卷向云天!
“哦?这就是你的力量吗?‘森林意志’……”云天轻声赞叹,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他看都没看那些来势汹汹的藤蔓,只是抓着薛宇手腕的那只火焰手掌,猛地一甩!
薛宇像个破麻袋一样,被狠狠地甩了出去,撞在墙上,摔落在地,不省人事。那只火焰手掌则脱离了他的身体,在半空中化作一道火墙,挡在了云天面前。
嗤嗤嗤——
充满生命力的藤蔓,在接触到火墙的瞬间,就像是遇上了硫酸的血肉,迅速枯萎、碳化,化作飞灰。那火焰,根本不是凡火,它燃烧的,是生命本身!
“典狱长说得没错,我们的力量,还真是天生的对头。”云天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的生命之力,是我最好的燃料。而我的‘湮灭之火’,是你所有造物的克星。”
他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云飞扬身上,那眼神,带着一丝怜悯,和高高在上的审视。
“弟弟,你太弱了。你还在拘泥于‘生长’和‘守护’这种天真的概念。你看看我,我已经领悟了力量的真谛——‘吞噬’与‘进化’!”
他张开双臂,整个仓库里的空气都开始震动。他身后的那个巨大肉巢,搏动得更加剧烈。一股股精纯的生命能量,通过那些管子,源源不断地汇入他的体内。
他的气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节节攀升。橘红色的火焰,在他周身缭绕,将他衬托得如同降世的魔神。
“放弃吧。”他向云飞扬伸出手,再一次发出了邀请,“加入我。我们是兄弟,我们拥有同源的力量。只要我们联手,整个世界,都将成为我们的‘牧场’!我们不必再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我们可以成为新的神!”
“神?”云飞扬看着他那张狂热而扭曲的脸,心中的悲哀与愤怒,达到了顶点。他缓缓抬起手,戴着“树心之戒”的食指,绿光大盛。
“你不是神。”他的声音,冷得像万年不化的寒冰,“你只是一个……披着我哥哥外皮的……怪物。”
“冥顽不灵。”云天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失望。
“既然你无法理解我的伟大,那就成为我进化的阶梯吧。”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火焰,轰然爆发!
不再是火墙,而是一片席卷整个仓库的火海!那火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在扭曲、哀嚎。
云飞扬眼神一凛,他没有选择硬抗。他一把抄起地上昏迷的薛宇,同时脚下猛地发力,整个人向后暴退。
“轰隆!”
仓库的后墙,被他用藤蔓硬生生撞开一个大洞。他抱着薛宇,从洞口狼狈地跃出,在地上翻滚了一圈,才稳住身形。
他回头看去,只见整栋平房,已经被暗红色的火海彻底吞噬。那火焰,甚至连钢筋水泥都能点燃,或者说,是在“吞噬”其“存在”本身。
与此同时,福利院主楼的方向,也传来了阿木的一声怒吼。显然,他也遇到了麻烦。
福利院里那些被“赐福”的护工和保安,在云天的意志下,一个个双目赤红,如同疯魔的野兽,悍不畏死地围攻着阿木。阿木虽然勇猛,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些人根本不知疼痛,不知恐惧。
“雨馨!带薛宇走!快!”云飞扬将薛宇推向赶过来的宋雨馨,自己则转身,迎向了从火海中缓步走出的云天。
“想走?”云天的声音,在火焰的噼啪声中,显得格外空洞,“今天,这里就是我们兄弟团聚的地方。谁也别想离开。”
他双手一合。
“炎狱·焚城!”
以他为中心,暗红色的火焰,如海啸般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地面干裂,草木成灰,就连福利院的楼房,都在这火焰的侵蚀下,开始剥落、融化。
他要将这里,变成一片真正的焦土!
云飞扬知道,不能再退了。他身后,是宋雨馨和薛宇,是这座城市里无数无辜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