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尘埃在光柱中飞舞的静谧感,以及一种沉淀了数百年的、神圣而庄严的气息。
“哇……”即使是见惯了昆仑仙境奇景的瑶琼,此刻也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叹。
她松开姬满的手,像个第一次走进糖果店的孩子,慢慢踱步在光与影的迷宫之中,抬头仰望着那些在玻璃上栩栩如生的人物和故事。
亚当夏娃在伊甸园的光影下,诺亚方舟在蓝色的波涛间,耶稣受难在血色的晚霞里……每一扇窗,都是一个凝固的神话世界。
“曾经西巡之上,我到过此处,那时候占据这里的还是一片未开化地蛮族。没想到千年的岁月过去,他们也发展出如此瑰丽的文明。”周穆王感叹着,不过西王母依旧沉浸在教堂的圣光中。
姬满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地站在稍后方的光影里,目光温柔地追随着她倩丽的身影。
看着她因惊叹而微张的唇,因光线变幻而不断改变眸色的眼睛,因新奇而微微翘起的嘴角。
万年的等待,昆仑的孤寂,尘世的颠沛流离……所有的代价,仿佛都在此刻,被这满室圣洁的光辉和她脸上的欣喜所抚平。
他多么希望,这一刻能成为永恒。
瑶琼停在一扇描绘着天使报喜的巨大彩窗下,彩色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她,让她看起来宛如置身神话本身。她回过头,对着姬满嫣然一笑,那笑容纯净得不染尘埃,带着满足与安宁。
她伸出手,似乎想招呼姬满过来看那精美的细节。
“或许我们可以在这里举办一场婚礼。”她脸上充满幸福的笑,她对这个新世界的接受度更高,他们在游历世界的时候,曾经看过一场西式的婚礼,圣洁的婚纱和交互戒指的仪式,她到现在都念念不忘。
“好!我们在这里举办一场盛大的……”
就在姬满抬步欲走向她时——
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地,那扇被斑斓圣光填满的、描绘着天使长加百列手持百合花向圣母玛利亚报喜的巨大彩窗,其中心位置猛地爆发出一团极度不协调的、粘稠如血的红光!
那红光并非外部光源照射,而是从玻璃本身内部涌现出来!
它如同活物般在神圣的玻璃画面上急速扩散、侵蚀!所过之处,原本圣洁的蓝色天空玻璃变得如同凝固的血痂,天使洁白的羽翼被染上污浊的暗红,圣母玛利亚安详的面容在红光的扭曲下竟流露出诡异的痛苦表情!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这片迅速蔓延的污浊血光中心,一个模糊但极具压迫感的轮廓迅速凝聚、清晰!
那是一张……冷漠、非人、散发着无尽恶意气息的青铜面具的轮廓!面具的眼孔部位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旋涡,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与希望!其风格狰狞古朴,带着一种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的、亵渎神明的邪异感!
嗡——!!!
一股冰冷、沉重、带着腥甜铁锈味的无形威压,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整个圣礼拜堂的空间之中!
空气中飞舞的光尘瞬间凝固!所有的色彩仿佛都在尖叫、褪色!那原本神圣庄严的氛围被一股令人灵魂颤栗的亵渎与死寂所取代!
“唔!”站在红光正下方的瑶琼首当其冲!她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一晃,仿佛被无形的巨力击中!
她那万年不变的、空灵绝美的脸庞上瞬间血色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以及更深沉的、被冒犯的冰冷怒意!
她周身原本收敛得毫无痕迹的磅礴神威,不受控制地泄露出一丝,引得整个圣礼拜堂坚固无比的古老石壁都发出不堪重负的、低沉的呻吟!
姬满脸色剧变!他眼中的柔情蜜意瞬间冻结,化为万年玄冰般的警惕与凌厉杀气!一步跨出,已然挡在瑶琼身前,无形的气机喷薄而出,如同出鞘的绝世神兵,与那片侵蚀圣光的污浊红芒轰然对撞!
空间发出无声的哀鸣!
周围的游客们似乎毫无所觉,依旧沉浸在彩窗的美丽与历史的氛围中,只有少数几人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和眩晕,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却什么也看不到。
那熟悉的诅咒气息!跨越万里将他们锁定!辛鸩的爪牙们……已经追来!并非实体降临,而是以如此诡异的方式,通过某种媒介投射下他们的印记与恶意!
“找到你们了!”一个充满恶意的声音响起。
瑶琼抓住姬满的手臂,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看着彩窗上那张在血光中缓缓隐去的、令人作呕的青铜面具轮廓,深邃的眼眸中最后一丝温存消失殆尽,只剩下昆仑之主的凛冽寒意与决绝。
“躲不掉了,姬满。”她的声音恢复了亘古的冰冷与威严,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清晰地响在姬满的识海里,“悠闲的日子……结束了。他们找到我们了。”
“该回故国了!是时候唤醒我的子民们了!”周穆王越过大教堂的墙壁看向东方,眼中只有凝重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