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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2 / 2)

李追远没回应。

赵毅抬起双手,掌心中各出现了一团黑色浓雾。

这是标准的攻击姿态。

下一刻,两股风水之气被调动过来,一边一个,赵毅掌心里的黑雾全部消散。

赵毅:“姓李的,你大爷!”

姓李的能调动风水之力化解自己黑雾很正常,可他这两股黑雾形成逻辑不一样,是两种术法,可姓李的却能同时化解。

他终于找到先前异样感的根源,姓李的目光更深邃了,深邃得像是多了一层滤镜,仿佛是两个人影重迭在了一起。

自己之前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鸡蛋跳舞、功德换取,才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蛟龙体魄再次提了个段位,结果姓李的昏一下,就变双倍了?

先祖啊先祖,你笔记里见到高山就想爬上山去,看一看那风景,可你见过会自己长个的山么,而且是翻倍长的那种。

李追远:“还有事么?”

赵毅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摆了摆,扭头对林书友喊道:

“阿友,给我远哥上健力宝,喝前多摇一摇。”

李追远目光扫向整个破庙,他是最后一个醒来的。

谭文彬:“远哥,陈曦鸢醒来后,我就让她回祖宅看看了。

另外就是,这东西,隔一会儿就会震一下。”

谭文彬指的是望江楼令牌,琼崖发生这么大的事,闹出此等阵仗,足够这座江湖心惊胆跳。

之所以一直震,会议却始终没开起来,不是因为自己这边没回应,毕竟自己这个“肇事者”,还未坐实,应该是陈家作为“事主”还未响应。

李追远点了点头,随即看向王霖,开口道:

“带我参观参观你家。”

赵毅:“别这么麻烦,你刚醒,身体还虚弱,我带我的人出去就是了。”

言罢,赵毅挥手,带着自己的人出了破庙。

谭文彬眼神示意林书友跟他一起出去。

阿璃看了一眼胖子,也站起身,走了出去。

这是胖子最深处的秘密,有外人在,他会紧张和抗拒。

但不是所有人都走了,为了确保李追远的安全,润生留在了这里。

王霖看了一眼润生,点了点头,润生在这里的话,他能接受,反正他在不在都一样。

李追远开门见山道:“我对你很感兴趣。”

王霖:“我也对我自己很感兴趣。”

李追远:“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么?”

王霖:“这是我一直在找寻的。”

李追远对着王霖伸出手:“让我再看看你体内的那张纸。”

王霖犹豫了一下,道:“如果您能看出点什么,请您告诉我。”

胖子将自己的手,搭在李追远手中,解开自己心防。

他感知到了来自少年的意识,进入了自己身体。

嗯?

怎么紧随其后,还有一股意识?

王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可过了会儿,当眼前少年的意识从自己体内抽出时,也是出来了两次。

胖子咽了口唾沫,他能确定,眼前的少年和林书友谭文彬不同,其体内并无其它灵体,无比纯净,可这恰恰就是最吓人的地方,一个灵魂、一个自我,为什么能分出两个并立的存在?

被人家邀请来做客,李追远刚刚就没去窥探那张纸上的内容,只是重新直观感受了一下那张纸的气息。

“我有个猜测,这对你而言,可能有些残忍,你想要听么?”

“想。”

“你是一个实验品。”

“请您继续。”

“写这张纸的,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一群人。

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点灯走江的。有些人是大器晚成,有些人心性不够,有些人可能生在不同的时代……

他们将自己毕生所学与感悟,整合在这张纸上,嵌入一个成年人体内,当然,在这之前,肯定要先抹除那个人原有的记忆。

你在这座庙里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是不是按照流程,点灯了?”

“嗯。”

“他们就是以这个法子,规避天道限制,以你为载体,打入这一机制中。”

“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做的话,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不知道,可能是成就感、实现感?也可能是为了让失的传承可以继续发扬传递下去。

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你是每一浪走完后,靠功德,能换取更大的亮度,照出更多的纸上内容,对吧?”

“嗯。”

“真是很有意思的构想与实施。”

“可是……”王霖眼里流露出红色,“我又算是什么?”

一个不知道过去、记不住当下、无所谓未来的人,还能算得上是人么?

李追远:“你是在愤怒么?”

王霖:“我不应该愤怒么?”

李追远:“你的愤怒,能持久么?”

王霖笑了:“是啊,我连记住愤怒的资格都没有,在遇到您之前。我想,我以前也应该思考过很多次自己存在的原因,您刚刚出猜测时,我很震惊,但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是……”

李追远:“同样的作业,你拿笔写过,虽被擦去了,却留下了些许肌肉记忆。”

王霖:“没错,就是这种感觉。但我有个疑问,为什么关于你的事,我不会忘记?”

李追远:“你的记忆里,有关于其他龙王的介绍么?”

王霖闭上眼,仔细寻找,过了会儿,他睁开眼:“有一些,但不多,可记得很详细,我之前无意间曾照到过这里,但我以功德换光源不易,就没舍得继续去看龙王传记。”

李追远:“可能是在你的潜意识里,认为我成为这一代的龙王概率很大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我瞧策划实施这件事的人了,他们要的,可能不仅仅是所谓的传承延续,他们还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摸索记录江上的规律,乃至天道的规则。

这个项目,怕是已经持续很多代了,你不是第一代,也不是最后一代。”

王霖:“我要杀了他们。”

李追远:“没太大意义,你要杀的人,可能会是你的父母、爷爷、传承势力长辈,甚至有可能,你为了得到这次被抹去所有记忆容纳这张纸点灯走江的资格,还主动进行了筛选,在记忆被抹除前,你还觉得自己很光荣很骄傲。”

王霖:“还能……这样么?”

李追远:“你觉得,在大街上,能随便找出一个像你这般资质的存在么?有些东西,可以看中学,可练武炼体怎么快进?

那些武夫招式功法,你是学来的,但你能学得这么快,是因为你很早就锻炼过体魄了,而且被刻意要求,不留外在显著痕迹的那种,这样才能避免被以后的你发现。

这种培养模式,注定不可能是短期速成的,得从培养,才能不耽搁你错过点灯的黄金年龄。”

王霖瘫坐在地上,两眼无神。

倘若如少年所,那“杀死”自己的,其实就是“自己”?

良久,王霖喃喃道:

“谢谢。”

李追远:“我也有我自己的目的,你下次,可以在不耽搁自己应对下一浪风险的前提下,将一些功德,用在扫目录,这应该对你的消耗很低。

扫下的目录,可以整理下来,以后拿给我看,如果有我感兴趣的,我能和你交易。

你过的,与我相关的记忆你能得到保留,那我教你的东西,你也应该能记……”

到这里,李追远停顿下来。

如果每一代的“王霖”都对能成为龙王的人,感到兴趣,那他们岂不是就有主动向那位去靠拢的本能?那这张纸上记录的一些东西,会不会有不少就是历代龙王或被“王霖”认为有资格成为龙王的人,所留下的?

要是这样的话,这张纸背后的势力,其野心胃口,还真是大啊,这分明是在拓印江湖。

王霖:“抱歉,这一浪的功德很多,但我在装昏迷时实在无聊,就都照看了,等下一浪结束后,我会按照您的吩咐做,然后去找您。”

李追远:“好。”

这时,少年听到了破庙外传来陈曦鸢的声音,她在知道李追远在和胖子话后,就停下脚步没进来。

王霖:“我去给大家做饭。”

李追远:“你你之前为了不浪费功德,连龙王传记都不看?”

可他,却做得一手好菜,意味着他拿功德,看了很多古法菜谱。

王霖掂了掂自己的肚子,自嘲道:“这大概,就是我胖的原因吧。”

胖子离开后,把陈曦鸢喊了进来。

陈曦鸢手里拿着一个包裹,打开,放在李追远面前:

“弟弟,这是姑父让我转交给你的,姑父,这罗盘在弟弟你这里,才算不辱没。”

这是之前褚求风拿来整合整座陈家祖宅的罗盘,其上雕刻龙纹,品质比李追远手里的紫金罗盘高出很多个档次。

李追远离开陈家时,把自己的东西都捡起来了,这罗盘当时也在地上,但他没拿。

“姑父,他知道弟弟你不想再和陈家有什么牵扯,但这罗盘不是陈家的,在他与姑大婚前,它就被爷爷当作礼物送给了姑父。

姑父,这不是陈家的东西了,这是他拿自己的命,从陈家换来的,属于阵法师之间的相赠。”

李追远:“那这应该是你姑的嫁妆。”

陈曦鸢:“姑父,他和姑是自由恋爱。”

李追远伸手接下了罗盘:“你再回一趟家,把你姑父单独带过来。”

“啊?”陈曦鸢眨了眨眼,随即醒悟,“弟弟,你有办法帮姑父压制血毒?弟弟,你真好!”

李追远:“他连自由恋爱的辞都提前对你了,意图很明显了。”

是自己让他全力引爆血毒的,那时候起,褚求风应该就清楚,自己这里有针对血毒的独特方法。

陈曦鸢:“你们聪明人讲话,就不能直接一点么?”

李追远:“我对你一向很直接。”

陈曦鸢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李追远摆了摆手:“接人去吧。”

“我想……”

“跳过这个环节。”

“好。”

陈曦鸢跑出了破庙。

李追远把自己的紫金罗盘拿出来,指尖轻拨,卡扣解锁,那枚铜钱滑而出,少年指尖燃起业火,将铜钱接住,然后喂到了新罗盘的龙口中。

“咯噔……”

不大不,刚刚能塞进去,“吃”入肚子。

李追远指尖轻勾,淡淡的恶蛟虚影浮现,趴在了新罗盘上,其上龙纹,开始自发地帮恶蛟恢复,恶蛟舒服得亮起肚皮,在罗盘上扭动“娇”躯。

其实,到了这一步,这枚铜钱的邪性,就没那么强大了,就像是《邪书》,如果不是请了秦家藏经阁里那位重新开了光,画中女人也就只剩下了工具性作用。

但与《邪书》不同的是,这铜钱的效果可以依靠外载物进行增幅,像是个火苗,而不同品质的罗盘则像是不同风力的鼓风机。

李追远还是习惯性地会把它放进新罗盘里,因为对于一个阵法师而言,真的无法拒绝手里的罗盘,可以在关键时刻拿起来砸人。

深夜,陈曦鸢将褚求风背了过来,姑父被包得里三层外三层。

把褚求风放进破庙里后,陈曦鸢捂着肚子走出来,来去匆匆,她还没来得及吃饭。

王霖指了指角里被用柴草捂起来的大铁锅:“给你留了的。”

陈曦鸢赶忙过去拨开柴草,揭开盖子,深嗅一口,面露陶醉道:“好香啊。”

王霖:“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煮点。”

陈曦鸢:“好像有点不够,要不,你再凑合煮两锅?”

王霖:“好。”

“答应得这么干脆?”陈曦鸢好奇地看着他,问道,“胖,你也入伙了?”

褚求风的状态很不好,揭开外包后,呈现出的像是一个人形血瘤。

李追远示意润生走过来。

褚求风开口道:“家里现在有点乱,石碑毁了,龙王之灵灭了,岳父瘫废了,传承格局也发生了变化,现在就靠岳母一个人艰难支撑着局面。

曦鸢回去时,岳母想让曦鸢二次点灯,留在家里主持大局,但被曦鸢拒绝了。”

李追远不置可否,给润生让出位置。

这种事,润生不是第一次做了,上次就帮朱一文解过一次毒。

血毒,是连龙王门庭都无法根除的存在,李追远这里也没有彻底消除它的方法,只能转移。

这个方法,龙王门庭肯定也知道,但不能用,一是无法去根,还是只能做短期压制,二是有伤人和,一丁点血毒就足以让一个普通人承受半年折磨后痛苦死去,想分摊转移,得荼毒太多人。

但这对润生而言不是问题,润生连大帝供品都能消化,血毒对他而言,就像是新奇的开胃菜,正好能尝个鲜。

再者,润生的体量在这里,一个人能顶得过很多普通人。

指尖在黄河铲上划破,润生将受伤的手指捅入褚求风体内。

褚求风:“不,不能用这个法子,如果是这个法子的话,我宁愿不……啊!”

润生嫌他吵,指尖在褚求风体内搅了搅。

褚求风疼得发出惨叫,然后见润生吸收了自己血毒后居然没事,不禁疑惑道:

“你到底是什么东……何方神圣?”

润生没搭理他,闭眼感受着血毒在自己体内蹦跳的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好像因此提升了恢复速度。

褚求风:“好了,可以了,不要吸太多,给我留条命,最好一年必须得找你们吸一次。”

着,褚求风动了一下手,原本夹在被褥里的一枚望江楼令牌滑而出。

“岳母知道曦鸢要把我接到你这里后,认为你可能有帮我镇压血毒的办法,就把这令牌交给了我。

她希望我如果能从血毒中暂时恢复过来,就以姑爷的身份,操持起陈家接下来的事情。

她陈家人的脾气太直板了,传承不再局限于血脉后,陈家要想继续发展下去,必须得有新人来领导,不能再按照以前的旧路子走下去。

我是个外姓人,以后陈家也会招收外姓人,正合适。”

褚求风的意思很明显,他未来很可能是陈家代理家主,想要主动把“把柄”送上。

李追远:“你是在试探我么?”

褚求风:“不,我这个外姓人贸然代行家主之权,,最好看起来病怏怏的,时刻保持着活不过一年的样子,这样他们反而能捏着鼻子认了,一年盼一年,直到新的风气渐成。”

润生睁眼,看向远,见远没反应,他就一直吸。

直到褚求风身上的血瘤完全消退,全身处处结痂。

褚求风:“谢谢,我觉得这下子,十年之内,我不用担心血毒再爆发了,前辈,您真是坦荡。”

李追远:“我不是坦荡。”

一年一年的吸,他不确定以后褚求风找上门时,自己和润生他们,到底还在不在这世上。

这时,褚求风那里滑的令牌,再度震了起来。

褚求风:“前辈,那日之事,我陈家还未做任何回应,不如这次……”

李追远:“你真的很擅长管家。”

褚求风:“脑子不灵光的,做不了阵法师。”

李追远想要和陈家撇清关系,但现在的陈家,渴望攀扯上关系。

先是罗盘,再是以“事主”身份帮忙造势,褚求风很清楚,自己现在需要的是什么。

李追远:“好。”

褚求风:“近期,我陈家祖宅外围,出现了很多来探查的生面孔,他们根据外面的痕迹,应该猜出来发生过什么了。

这样,我先去开会,做一个正式阐述,等我那里铺垫好后,前辈您再来。

如此,就能将震慑的效果发挥到最大,往后,就没有苍蝇敢来招惹您了,我指的是,明面上。”

李追远点了点头。

褚求风:“曦鸢,把我的衣服拿过来,还有折迭的轮椅,你待会儿推着姑父我去开个会。”

准备,做得很充分。

陈家人自己脑子直,但他们外娶和入赘的,质量很高。

香烛摆开,褚求风换了身衣服,遮掩住身上的创伤,手持令牌坐在轮椅上。

身后,陈曦鸢抓紧时间擦了擦嘴角的油光,然后将域开启。

刹那间,云海升腾中,掩映着灿烂的虹。

李追远看着这一场景,知晓这是陈姐姐在稀里糊涂中,完成了一场破而后立。

对此,少年早已习以为常。

可有位,才刚调整好自己心脏位置,正走进来,瞧见这一幕后,又默默捂着胸口退了出去。

李追远走了出来。

赵毅靠在破庙门口的石狮子上,胸口生死门缝上插着一根烟。

“我刚想进来,和你商量一下,这件事我作为反派,该怎么圆。

我打算把自己描述成无脸人那一派,是我和无脸人一起密谋,想要搞死你,结果棋差一招,失败了,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

“是吧,反正它灵肉俱灭了,随便我怎么编排,嘿嘿。”

“但有些人,还没灵肉俱灭,你最好还是收着点。”

“嗯?我相信宰相肚里能撑船,何况大帝那么大,黄泉都能塞得下,哪可能和我这种角色一般见识?”

“我听阴萌,你上次进贡的那对狗懒子,已经被大帝把玩得包浆了。”

赵毅胸口的那根烟,快速燃到过滤嘴。

他伸手,将烟弹飞。

“姓李的,你给他们的压力越大,我这里的戏就越好演,他们就越难看出来。

其实,有时候,我自己都忘记了自己在演戏,不骗你,我挺想全身心投入一次的。”

“可以,我不怪你。”

“这句话,你是打算在我墓碑前么?”

“也可以。”

“我这次要先回九江露个面,然后再让阿靖他们偷偷潜回南通。”

“你呢?”

“润生是不是要去丰都?”

“嗯。”

“我帮润生订票,到时候一起,我也回丰都看看干爹。”

“没必要想不开。”

“好了好了,我,你是不是该进去开会了?”

“懒得去。”

望江楼。

陈曦鸢推着褚求风来开会。

这次广场上,没有年轻人,全是各家掌门与家主。

褚求风在二楼,被推到圆桌前,一楼站满了人,都在听着楼上来自褚求风的讲述。

一些该隐没的地方,褚求风做了隐没,没讲细节。

但他将陈家发生了邪祟暴乱之事,以及暴乱之后,当下陈家的新局面,做了公布。

褚求风:

“在此,我代表陈家,向在场所有江湖同道、前辈发出邀请,可自本宗本族内,择选有天赋的孩子,送至我陈家来,我陈家定会一视同仁,传授听海观潮诀。”

这份魄力,让在场的掌门家主们不禁纷纷侧目。

褚求风:

“这次我陈家之事,得感谢李家主……”

所有人,无论楼上楼下,全都正色听了起来,根据他们自己已掌握的情报,很明显,陈家祖宅外围,曾爆发过一场地动山摇般的邪祟厮杀,一方肯定是陈家的邪祟,那另一方……

可怕的,不是他竟然敢这么做,而是他这么做了之后,居然人还没事!

江湖各个顶尖势力,早就朝着秦柳祖宅方向进行推演观测了,可上古龟壳不知裂了多少个、星盘不晓得被转坏了多少尊,却硬是没能“看见”凶兆入秦柳的景象。

并且,那位上次出过手的老太太,这次居然没有动作,这明,她也笃定此举能平安度过,要不然,肯定会趁着天道因果反噬来临之前,提剑先杀个够本。

陶云鹤抠了抠鼻子,故意把那根手指往身旁坐着的令慕阳袖子上蹭了蹭。

令慕阳毫无反应,一点都没觉得恶心。

陶云鹤嘴角勾起。

再看看坐在对面的明家新家主,一副心神失守的模样。

陶云鹤赶忙装作喝茶,抬起衣袖,遮挡住自己压不住的笑意。

可衣袖遮得住笑容,却遮不住声音,他还是没能忍住:

“嘿嘿嘿。”

这时,望江楼门口站着的中年人开口道:“龙王秦家的令牌传来呼应。”

一时间,原本位于一楼的人,全部都走出楼来准备迎接。

而位于二楼的人,则都集体起身,下到一楼。

这本该是过去,秦柳两家都拥有的待遇与地位。

因为以前,秦柳两家,都有灭掉在座一家的实力;现在,秦柳两家,又拥有了这种可怕实力。

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那位的出现。

然而,走出来的,并不是那位少年,而是一个成年人。

谭文彬走到望江楼前,他能感知到,里头是个人,都能将自己给轻松碾死。

但他一点都不怕,因为他知道,对方心里也觉得,自己这边能把他们全族全宗给碾死。

谭文彬仰起头,左手叉腰,右手指向前方,身后,一条双头蟒的虚影矗立而起,蛇眸狰狞,嚣张至极。

其实,谭文彬本来打算把另外三头也一起喊出来的,结果那三头怂得厉害,怕出来后就打摆子。

双头蟒也紧张,但它的蛇躯本就是紧紧缠绕在一起的,再紧张也瞧不出来。

谭文彬开口道:

“我家家主了,这座江湖,有守规矩的玩法,也有不要规矩的玩法,但不管是哪种玩法……

自今日起,

我秦柳两家门庭,都奉陪到底!”

……

南通,下起了雪。

这雪,下了一整宿,天亮了还没停。

柳玉梅站在坝子上,眺望村道方向,刘姨在旁给她撑着伞。

“阿婷,到点了吧?”

“嗯,应该是快了。”

“那就都要回来了。”

“您是忘了么?壮壮和阿友陪着车队回秦家祖宅送货了,润生去了丰都,陈家那丫头得在陈家多待几日帮他那位姑父镇场子。

今儿个,就咱远和阿璃两个人先回来。

您瞧,回来了,在那儿呢!”

刘姨知道,老太太故意没将探查外放出去,她这是想要体验一把,家人归来时,闯入自己视线的喜悦,连带着前头的等待时光,都带着蜜甜。

柳玉梅顺着刘姨手指方向看去,果然,在漫天雪花中,村道那端出现了少年与女孩的身影。

似是为了享受这雪景就故意没打伞,二人手牵着手,踩着积雪,向家走来。

俩人虽都年少,可都瞧不出丝毫跳脱,一个沉稳,一个端庄。

这一片银装素裹,仿佛因他们的出现,才终于有了聚焦。

刘姨拿出连夜炒好的瓜子,嗑了起来。

柳玉梅目露柔光,发出一声长叹:

“年轻,真好。”

柳玉梅不忍挪开目光,就这么一直盯着、看着。

渐渐的,

俩孩子在她眼里,就这么白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