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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6章 钢铁专营总司(2 / 2)

王忠嗣毫不停歇!刀光回转,第二刀横斩!

“当!!!”

又是一声爆响!张彪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双臂酸麻欲折,几乎握不住刀柄!

“破虏”刀身剧烈震颤。

第三刀!自下而上,撩击!

“当!!!”

张彪再也支撑不住,高大的身躯被巨力带得向后踉跄,差点摔倒!手中的“破虏”长刀几乎脱手飞出!

第四刀!力劈华山!

“当——嚓!”

这一次,在巨响之中夹杂了一丝令人心寒的碎裂声!

四刀过后,王忠嗣收刀而立,气息微喘,胸膛起伏,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燃烧着更加炽热、更加狂喜的火焰!

他手中的钢刀,灰白色的刃口上,清晰地留下了几道交错的、如同被猛兽抓挠过的白痕,但整体依旧笔直如初,寒光凛冽,杀气丝毫不减!

再看张彪手中那柄军器监引以为傲的百炼“破虏”长刀——刃口上赫然出现了四个深浅不一、如同被猛兽啃噬过的巨大豁口!

豁口周围是触目惊心的卷曲和数道延伸的裂纹!

整把刀身都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弯曲变形!曾经华丽的花纹在断裂处显得支离破碎,宣告着它作为顶级兵器的尊严被彻底粉碎!

“神兵!此乃神兵利器!”王忠嗣的声音因极度的激动而彻底变了调,带着一种近乎嘶吼的沙哑!

他双手将那柄灰白色的钢刀高高捧起,如同托举着帝国的未来,面向御座,单膝轰然跪地!

膝盖撞击金砖的声音清晰可闻!

“陛下!此刀坚韧无匹,锋锐绝伦!四刀碎百炼!若以此钢打造全军将士之刀枪甲胄,我军战力,必将突飞猛进,摧城拔寨如热刀切脂!野战无敌,攻坚无阻!臣为陛下贺!为大唐贺!”

他洪亮的声音如同战鼓擂响,充满了对军力提升的狂喜和对未来战场横扫六合的绝对信心!

他仿佛已经看到千军万马手持此等钢刀,如墙而进,所向披靡的景象!

“大元帅所言极是!”郭千里激动得满面通红,一步抢出,声音因亢奋而微微发颤,“有此等神兵利器,我大唐铁骑陌刀,将如虎添翼!突厥狼骑?吐蕃坚城?契丹劲卒?皆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天下何人能挡我大唐兵锋?!”

他挥舞着手臂,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征服欲望和军功渴望。

颜真卿、王维等文臣目睹此景,无不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他们虽不通武事,但百炼宝刀被四击而碎的景象,以及王忠嗣这等名将的狂喜宣言,让他们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支即将装备神兵的军队意味着什么——那是开疆拓土、四夷宾服、国祚永昌的基石!

至于蜀地和江南伪朝,众人压根没有放在眼中。

众人齐齐躬身,声音洪亮,带着由衷的激动和自豪,汇成一股震撼殿宇的声浪:“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得此国之重器,实乃社稷之幸,苍生之福!天佑大唐!”

山呼海啸般的恭贺声在宏伟的宣政殿内回荡、碰撞,久久不息。

裴徽看着殿下群臣激动得难以自持的模样,听着那发自肺腑的、蕴含着无限力量的山呼,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而笃定的笑容。

这结果,早在他力排众议、倾注海量资源支持天工之城时,就已在他预料之中。他微微抬手,动作从容而威严。

喧哗声如同退潮般迅速平息,殿内再次恢复肃静,但空气中激荡的热血与震撼却久久不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御座之上,等待着帝国主宰对这件国之重器的定夺。

“此乃天工之城大匠及工部上下,历时一载,呕心沥血,百折不挠之功。”

裴徽的声音沉稳有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如同定海神针,抚平了激荡的情绪,也定下了庄严的基调。“钢铁已成,其利在农,可丰仓廪,固国本;其锋在兵,可铸利器,扬国威。然,”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凝重而锐利,“此物干系重大,国之命脉,神器之基,不可不慎,不可轻忽!”

他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殿下,如同实质般掠过罗晓宁写满期待的脸,扫过元载那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的眼眸,也扫过颜真卿、王维等人肃然的面容。

“罗卿。”裴徽点名。

“臣在!”罗晓宁精神一振,强压住内心的狂喜,上前一步,深深躬身。

“工部须即刻着手,会同天工之城大匠,于十日之内,拟定《钢铁及钢铁制品生产及管理条例》初稿,详定生产流程、匠籍管理、原料采买、品质检验、仓储运输、销售专营、保密防谍等诸项事宜。”

裴徽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此条例,乃我朝钢铁产业之基石,亦是未来一切运作之圭臬。务必周全、严谨、明晰,既要利于推广,更要严防泄密与流弊!初稿成后,速呈内阁及朕御览!”

“臣,遵旨!必当殚精竭虑,不负圣望!”罗晓宁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但回答得斩钉截铁。

陛下果然将此核心重任交给了工部!

这意味着技术主导权牢牢握在了自己手中!

一块巨大的石头似乎从心头落下。

然而,就在罗晓宁心头稍定之际,元载上前一步,脸上堆起无可挑剔的恭敬笑容,声音圆润而富有感染力,但那双精明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不容错辨的算计光芒:

“陛下圣明!钢铁之利,关乎国计民生,更系军国重器之根本,其生产、经营、调度、财计,实乃朝廷命脉所系,牵一发而动全身!”

“臣细思之,如此要害之事,若仍依附于工部之下,恐权责混淆,事倍功半。”

“臣斗胆建言,当特设一‘钢铁专营总司’,独立于七部之外,直属中书门下(或陛下),统筹全国钢铁之生产规划、原料调配、专营定价、财税统管、军需分配等一切核心要务!”

“如此,方能权责明晰,令出一门,杜绝各部推诿扯皮,更可确保钢铁之巨利,涓滴归仓,尽入国库,以充国用!此司衙首任主官,责任重于泰山,非德才兼备、深孚众望且精于财计者不能胜任。”

“臣元载,深受皇恩,夙夜忧勤,愿为陛下分此忧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言辞恳切,姿态谦卑,却句句直指核心——设立独立高位机构,掌控钢铁命脉,尤其是那诱人的“巨利”和“财计”大权。

他强调“尽归国库”,暗示此机构将带来庞大财源,而“分忧”二字,更是将自己摆在了当仁不让的位置上。

罗晓宁心中警铃大作,暗骂一声“老狐狸,手伸得真长!”他几乎在元载话音刚落,便毫不犹豫地跨步出列,声音洪亮,带着特有的务实和据理力争:

“陛下!元相所言设立专营司衙确有必要,然‘独立于七部之外,直属中枢’,臣以为大为不妥!”

他毫不畏惧地迎向元载投来的、带着一丝冷意的目光。

“钢铁生产,技术为本!从矿藏勘探、高炉选址建造、匠师技艺传承、工艺流程优化、到新制品研发,哪一项不是深深植根于工部职司范畴?此乃工部之本分!”

“若将专营司衙独立于外,势必造成技术与经营脱节,叠床架屋,号令多门!技术改进需经营支持,经营决策又不懂技术根本,届时相互掣肘,推诿扯皮,效率何存?反误大事!”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更加坚定:“臣以为,专营司衙设于工部之下最为妥当!由工部直接管辖,专营其利,同时确保技术之精进与生产之顺畅,权责统一,事权集中!”

“如此方能令行禁止,上下一心,以最快的速度将钢铁之利转化为国力!此乃事半功倍之良策!恳请陛下明鉴!”

他字字铿锵,寸步不让,核心诉求无比明确:技术主导权,绝不能让渡给只懂财计的户部!

元载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愠怒,张口欲辩,声音也提高了几分:“陛下!罗尚书此言差矣!技术固然重要,然统筹调配、财税管理、国策施行,更是重中之重!独立设衙,正是为了……”

裴徽目光如电,在元载和罗晓宁脸上飞速扫过,瞬间便洞悉了两人言辞交锋背后最核心的诉求——元载意在掌控钢铁带来的庞大财权和国家经济命脉的更大话语权;

而罗晓宁则誓死扞卫工部对核心技术的掌控和生产主导地位。

他心中已有定见,在元载刚提高声调时,便微微抬手,动作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噤声。”

两个字,声音不高,却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元载即将出口的激烈言辞噎在了喉咙里。

殿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闻群臣压抑的呼吸声和殿外隐约的鸟鸣。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裴徽微微闭目,身体向后靠入御座。

手指再次习惯性地在光滑的紫檀木扶手上轻轻敲击起来。

嗒…嗒…嗒…沉稳的节奏,如同他此刻飞速运转的思绪。

他脑海中清晰地权衡着利弊:钢铁确实重要,是国之重器,但眼下它刚刚诞生,如同蹒跚学步的婴孩。

根基未稳,技术积累尚浅,扩大生产规模、降低成本、完善工艺才是当务之急。

独立设衙,看似位高权重,风光无限,实则极易成为各方势力角力的焦点,陷入无谓的权斗和内耗,且因脱离技术源头和生产一线,决策极易偏离实际,效率反而低下。

置于工部之下,由罗晓宁兼任工部尚书,又负责天工之城营造之事,可直接管辖,更能集中力量,高效运转,以技术驱动生产,尽快将钢铁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国力。

至于元载对财权的野心……裴徽心中冷笑,财权自有户部审计和监察院这把利剑悬着,而技术核心,必须牢牢掌握在可靠且真正懂行的人手中。

罗晓宁,目前来看,是最合适的人选。

元载的算盘,暂时不能让他如意。

片刻的静默,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元载的额头似乎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罗晓宁的掌心也再次变得潮湿。

终于,裴徽睁开眼,目光深邃而威严,如同实质般扫过全场,声音清晰地宣布了他的最终裁决:

“钢铁生产,国之重器,然初创之际,首重技术精进与规模拓展。根基未稳,便叠床架屋,非智者所为。独立设衙,暂不必行。”

此言一出,元载眼中难以掩饰地掠过一丝失望和阴霾,而罗晓宁则心头狂喜。

“便依罗卿所奏,”裴徽的声音不容置疑,“于工部之下,设立‘钢铁专营司衙’,专司全国钢铁之生产规划、专营销售、财税核算(独立账册)、军需对接等一切事务!罗晓宁!”

“臣在!”罗晓宁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着你兼任首任司正,总揽全局!务必给朕管好、用好这钢铁之利!技术革新、产量提升、成本控制、质量保障,皆系于你一身!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臣,罗晓宁,领旨谢恩!必当肝脑涂地,不负陛下重托!”罗晓宁深深拜下,额头几乎触碰到冰凉的金砖地面。

巨大的信任感和使命感让他热血沸腾,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油然而生。技术主导权,保住了!

元载脸上那丝阴霾迅速被恭敬的笑容掩盖,他也躬身道:“陛下圣裁,深谋远虑,臣叹服。”只是心中那份对庞大财权旁落的不甘与更深的算计,如同毒藤般悄然缠绕滋长。

他垂下眼睑,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寒光,瞥向罗晓宁背影的眼神,复杂难明。

然而,裴徽的旨意远未结束。他的语气陡然转为冰寒,带着铁血的肃杀:

“然,钢铁之秘,关乎国本!二峰山钢铁基地,乃我朝命脉所系,不容有失!军枢府听令!”

“臣在!”王忠嗣、郭千里等武将如同听到战鼓,瞬间挺直腰板,肃然应诺,杀气腾腾。

“即日起,调派金吾军团‘玄甲’一营,由郭千里副使亲自统领,于二峰山基地外围险要隘口及核心区域驻扎布防!方圆五十里,设为‘天工禁域’,立界碑,布哨卡!擅闯者,无论何人,视同刺探军机重罪,守军有权就地格杀!无需奏报!”

裴徽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残酷。

“臣,郭千里领命!必使二峰山固若金汤,飞鸟难渡!”郭千里单膝跪地,声如洪钟,眼中闪烁着执行铁血命令的兴奋光芒。

“严庄!”

“臣在!”不良帅严庄如同鬼魅般闪身出列,声音冰冷无波。

“不良府于二峰山基地内部,设立‘天工卫’分部!由你心腹干将坐镇!严密监控基地内所有工匠、官吏、仆役、商贩,乃至一草一木!建立密档,甄别背景,相互监督!”

“凡有泄露技术机密、偷盗图纸样品、勾结外敌、图谋不轨者,不良府有权先行缉拿,审明后无需上报,即行处死!曝尸示众,以儆效尤!”

“非工部主管技术之官员,一律不得靠近核心炉区、匠作坊,不得探问技术细节!违令者,无论品级,严惩不贷!”

裴徽的语气森寒,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这是要将不良府这把暗夜中的毒刃,深深插入这帝国最核心的要害之地!

“臣,严庄领命!必使基地内部如铁桶一般,滴水不漏!凡有异动,必让其无所遁形,死无葬身之地!”严庄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让殿中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几分。

他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

“此外,”裴徽的部署环环相扣,转向经济与分配,“钢铁制品,分‘民’、‘军’二等。农具、民用器械等,鼓励国内商贾向工部钢铁专营司衙订购,具体售价,”

他看向户部尚书刘晏和罗晓宁,“由户部协同工部,根据冶炼成本、工费、运输及合理利润议定基准,报朕核准后施行。不得囤积居奇,亦不得贱卖伤工。”

“至于钢铁原材及军用刀枪、甲片、箭簇等一切军品,一律由军枢府向工部专营司衙统一订购、调配,严禁民间流通!”

他最后看向刘晏和罗晓宁,语气带着掌控一切的冷静:“钢铁专营司衙所得利润,除预留合理之工匠、工人俸金之外,具体标准由户部、工部共商,报朕、维持生产运转及技术研发改进之必要经费,工部需提前详列预算细目,报内阁审议,再呈朕御批,外,余者悉数上缴国库,充盈内帑!工部需建立独立账册,清晰核算每一文钱的来龙去脉,户部与监察院有权随时稽查!”

“臣等遵旨!”涉及官员齐声应诺,各自盘算着其中的权责与利害。

就在众人以为部署已毕之时,左相颜真卿再次出列。

他面容严肃,带着老臣特有的持重和对吏治清明近乎偏执的坚持:

“陛下!钢铁之利,巨大无朋,可兴国,亦可养蠹!臣恐重利之下,人心易变,贪渎丛生。”

“技术固当严防死守,然内部蠹虫侵蚀,其害更烈于外贼!请陛下恩准,由监察院于二峰山基地设立‘天工察’分衙!”

“选派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之御史常驻!专司监督基地内一切官吏之操守,稽查贪渎受贿、克扣工钱、虚报损耗、中饱私囊等不法情事!并定期对基地所有账目、库房进行独立之财务审计!”

“审计结果,直呈陛下及内阁!如此,方能防微杜渐,震慑宵小,保国之重器不为硕鼠蠹虫所蚀!保陛下之宏图伟业,清流永续!”

颜真卿的话掷地有声,如同洪钟大吕,目光炯炯地扫过罗晓宁、元载、刘晏等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凛然正气。

罗晓宁心中一凛,暗道颜相果然老成谋国,眼光毒辣!

他对此提议并无抵触,反而觉得多一道独立于工部系统之外的监督,更能证明自身清白,也让管理更加透明规范。

他立刻躬身:“颜相深谋远虑,臣附议!”

元载则眼皮猛地一跳,心中暗骂:“颜真卿!又是你这老匹夫多事!”

监察院介入,设立分衙进行独立审计,意味着他日后想通过户部在账目上做文章、或者安插人手染指钢铁利益的难度将呈几何级数增加!

他心中对颜真卿这“不识时务”的提议充满了怨怼,但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反而挤出笑容:“颜相心系社稷,思虑周全,臣亦附议。”

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僵硬。

裴徽看着颜真卿,眼中流露出由衷的赞许。

这位耿介忠直、两朝元老,总是在最关键时刻能提出切中要害、稳固国本的建议。

“颜卿所言,乃金玉良言,老成谋国。监察院设立‘天工察’分衙,准!人选由卿亲自把关,务求德才兼备,铁面无私!审计之事,务必严谨、彻底、独立!卿等责任重大,勿负朕望。”他特意强调了“独立”二字。

“臣,颜真卿,定当恪尽职守,不负圣恩!必为陛下守好这钢铁命脉之清廉!”颜真卿肃然领命,声音铿锵。

“好了。”裴徽身体微微后靠,倚在御座那冰冷的龙首靠背上,目光缓缓扫过殿下神色各异、心思百转的群臣。

罗晓宁的激动与责任,元载的不甘与算计,颜真卿的刚正与欣慰,王忠嗣、郭千里的狂喜与杀气,严庄的阴冷,王维的赞叹,刘晏的精明……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托盘上。

那柄灰白色的钢刀,静静地躺在明黄色的绸缎之上,冰冷的刃口反射着殿外越来越炽烈的天光,寒芒流转,仿佛拥有生命。那光芒,也映照着他眼中深不可测的图谋与掌控一切的决心。

“钢铁已成,此乃大唐新朝之基业开端。”裴徽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洪钟,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的心中,“望诸卿同心戮力,各司其职,谨守本分,戒慎戒惧。将这钢铁之利,化作我大唐强盛之筋骨,锋锐之爪牙!内修德政,外御强敌,开创前所未有的煌煌盛世!”

“陛下圣明!臣等必当竭尽全力,肝脑涂地,效忠陛下,报效大唐!”

山呼之声再次响彻云霄,如同海潮般在兴庆宫宏伟的殿宇梁柱间汹涌回荡,久久不息。

窗外的阳光已变得明亮而炽热,透过高高的窗棂,形成一道道巨大的光柱,倾泻而下,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也照亮了那柄静静躺在光柱中央、象征着无上力量与时代变革的灰白色钢刀。

裴徽端坐于至高无上的御座,玄色的龙袍在光暗交织中显得愈发深沉。

光影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分割出清晰的明暗界限,如同他心中对未来的清晰蓝图与对朝堂这盘大棋深沉如渊的掌控。钢铁的洪流,已然在他手中开启了闸门。

它将以无可阻挡之势奔涌向前,重塑这个新生王朝的筋骨,淬炼其爪牙的锋芒。

然而,这股洪流所经之处,也必将在这权力的熔炉之中,激荡起新的火花,冻结出新的寒冰,冲刷出新的格局。

帝国的命运,在钢与火的淬炼中,徐徐展开。

这时,袁思艺那尖细、因过度狂喜而扭曲变调的嗓门,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猛地撕裂了紫宸殿内沉甸甸的、尚沉浸在钢铁宏图里的肃穆空气。

“陛下!陛下!天大的喜事啊!天佑陛下!天佑吾皇啊——!!!”

他完全忘了宫中行走该有的碎步和低眉顺眼,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宽大的紫色宦官袍袖被带起的风吹得鼓荡,像一只慌不择路的巨大蝙蝠。

他全然不顾仪态,那声音因极度的兴奋而嘶哑、劈裂,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破音:“八百里加急!六百里加急!是郭大将军!还有冯大将军!河北!淮南!两边同时……同时送来大捷战报!大捷!前所未有的大捷啊陛下!!!”

这石破天惊的嘶喊,不啻于在刚刚因新钢而沸腾的油锅里,又狠狠泼进了一瓢滚烫的冰水!整个紫宸殿瞬间“炸”了!

方才还沉浸在“国之重器”所带来的震撼与未来宏图中的君臣们,神经像是被无形的巨手猛地攥住、狠狠提起!

那钢铁带来的、尚在血脉里奔涌的炽热,瞬间被这更加狂暴的狂喜所取代。

裴徽原本沉稳抚摸着刀背上那冰冷而流畅纹路的手指,骤然一顿,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他颀长的身体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猎豹,肌肉瞬间绷紧,带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霍然从宽大的御座上挺直脊背!

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光芒瞬间变了——不再是审视器物时那种洞悉入微的专注与冷静,而是久经沙场、深谙战机者对胜利最原始、最本能的渴望与确认!

那光芒比方才审视钢刀时更加锐利,更加灼热,仿佛两柄无形的利剑,要穿透这巍峨的殿宇,直抵千里之外那硝烟弥漫的战场!

“快宣!”裴徽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如同金铁交鸣,甚至盖过了袁思艺那刺耳的尖嗓。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掌下意识地、重重按在了腰间的佩剑鲨鱼皮剑鞘上,那柄象征着天子权威的旧式佩剑,此刻在御案上那柄流淌着冷冽寒光的新钢刀映衬下,竟显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黯淡与陈旧。

“宣——河北道信使觐见!”

“宣——淮南道信使觐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