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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6章、都说了他走到哪哪就要姓夏(1 / 2)

昆明池东北的官荒地,春日满满,新翻的泥土混着草根腐败的酸涩,远处渭水如带,漕船的白帆点点,近处只有几座孤零零的皇庄暖房闪着琉璃光泽,更显得这片广袤之地空旷荒芜。

夏林蹲在地头手指捻起一撮湿土,眉头微蹙。他身后站着几位将作监的官员与工部吏员,个个屏息凝神。

“土质尚可,就是排水要再想想办法。”他站起身,拍了拍手,指向远处一片低洼地:“那边,雨季来了肯定积水。要么垫高地基,要么开挖更深的排水渠,连通到那边的自然水沟。”

一名工部主事连忙应下,在图纸上匆匆标注。另一名将作监的匠官则忧心道:“夏帅,首批建材已陆续运抵,堆积在临时货场。可这人手……春耕就在眼前,民扶数量有限,进度实在快不起来。”

夏林望着远处渭水码头上堆积如山的木材、青砖,还有等待安装的大片玻璃。他沉默片刻后开口道:“民夫不够,就用兵。”

众人皆是一愣,用兵卒从事营建,并非没有先例,但大规模调用军队进行这等工坊建设,却属罕见。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工业园区早一日建成,关乎的不仅是几间暖房、几座工坊,更是国策的转向。即日起,从长安北衙禁军及京畿诸卫中抽调精壮兵卒五千,组建临时建设兵团,由我暂领,专司园区营建之责。”

命令一出,四座皆惊。

先不他直接跳过女皇陛下征调京中禁卫的事,这个事大家其实都捏着鼻子认了,十二将军令就在他身上,作为承认田魏正统的李唐来,夏林同样也是他们的大元帅。

但问题是这调集兵马修桥铺路之事,可怎么开口哟……

消息传到北衙禁军大营时,正值操练间歇,校场上尘土尚未定,汗流浃背的兵卒们听闻此令,顿时一片哗然。

“去搬砖砌墙?”一个满脸横肉的队正瞪大了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老子是拿刀砍人的,不是泥瓦匠!”

他身旁的副尉也皱紧眉头:“夏帅这是何意?让咱们去干苦役的活儿,岂不堕了军中锐气?”

抱怨之声在各级将佐中窃窃私语地蔓延开来。他们习惯了操演阵型、练习弓马,骤然要去挥锄头、抬木料,心中自是抵触万分。

然而,军令如山。

次日清晨,天色未明,被抽调的五千兵卒便在各自校尉、旅帅的带领下,于城西大营外的空地上集结完毕。

黑压压的人群,衣甲鲜明,刀枪如林,看他们的打扮就知道这帮臭丘八是过来示威的,绝对不是诚心来干活的。

夏林来得极早,他未着甲胄,只是一身军常服,不过这个军常服可是大元帅常服,中原两个大国如今摞一块也就剩下了这么一个元帅,本来还有个李渊,但李渊如今是太上皇了,其余的除了夏林之后最大的都只是大将军。

他缓步登上临时搭建的木台,目光扫过台下鸦雀无声的军阵。

没有冗长的训话,他开门见山道:“我知道让你们放下刀枪拿起锄镐,很多人心里不痛快,觉得辱没了军人的身份。”

台下微微骚动,不少兵卒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脸上皆是不忿之色。

夏林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沉凝:“但我要问你们,军人之责,究竟是什么?仅仅是操练杀人技,等待上阵搏命吗?”

他顿了顿,不等台下回应,便自问自答:“保境安民,护佑社稷,是军人之责!何为安民?让百姓吃饱穿暖,不受饥寒之苦,便是安民!让国家库府充盈,兵甲锐利,便是安民!今日让你们营建的,不是寻常屋舍,而是能产出更多粮食、更多器物,能让国力强盛,能让万民受益的工业园区!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保境安民?而这与天夺时,难道不是另一种战场?”

他目光如电,扫过前排几位面露不服的将领:“觉得搬砖砌墙丢了面子?我告诉你们,军队的强大,不止在于战场上的斩获,更在于令行禁止的纪律,在于无论身处何境都能完成任务的能力!一支只能在顺境中作战,只能干一种活计的军队,算不得真正的强军!”

台下寂静无声,许多兵卒脸上的不忿渐渐被思索取代。

夏林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既然由我暂领,便要守我的规矩。今日,在此重申军纪,凡我麾下,无论是战场搏杀,还是营建劳作,皆需一体遵守!”

他深吸一口气,声如洪钟,一字一句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场地上。

这纪律自然不是夏林首创,最早在他于浮梁练兵时便已用上了,随后在其麾下各部推行,成效显著。

但在李唐军队中,尤其是长安这些久居承平之地,与民间隔阂渐深的禁军听来,却颇感新鲜,甚至有些过于琐碎和严苛。

“不拿百姓的东西?这……咱们平日里偶尔拿些瓜果,也不算大事吧?”有兵卒低声嘀咕。

“军中糙汉,手脚重些,难免的……”

夏林仿佛能听到他们的心声,突然厉声道:“或许有人觉得,这些都是事,无关战力。但我告诉你们,军纪的涣散,往往就从这些事开始!一支对百姓秋毫无犯的军队,才能赢得民心,才能真正立于不败之地!一支连借物必还、损坏必赔都做不到的军队,何谈令行禁止,何谈如臂使指?”

他话锋再次一转,语气缓和了些:“光有严令,不足以尽人心。从即日起,凡建设兵团兵卒,除原有粮饷外,每日额外增发二十文工食补贴,十日一结,若在任务之中有功者,更以军功记赏。营建期间,三餐管饱,午晚两餐,必见荤腥!”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起了一阵明显的骚动。每日二十文钱,一个月便是六百文,这几乎相当于一个学徒工半个月的收入!更别提那“三餐管饱,必见荤腥”的承诺。长安禁军待遇已算优厚,普通兵卒月饷也不过二两银子,折合两千文钱左右,这额外的六百文补贴,那真的不是一笔钱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盖房子能拿军功,这可比上战场刀头舔血舒坦多了,反正日常操练也是练,盖房子怎么就不能是操练了?

夏林将台下反应尽收眼底,继续道:“我已命人在营区旁设立临时膳房,由东宫调拨银钱采买米肉菜蔬。规矩立在那里,该守的必须守;该得的,也绝不会少你们分毫!我要的,是一支纪律严明、士气高昂的强兵,不是一群面黄肌瘦、心怀怨气的苦役!”

这番恩威并施,效果立竿见影。许多兵卒脸上的抵触情绪明显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喜和期待。严苛的纪律若能换来翻倍的收入和顿顿饱饭,这笔账谁都算得清楚。

训话结束,各营带回,分头宣讲纪律,并宣布新的伙食与补贴标准。质疑的声音几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热烈的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