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赤谢身形陡然一沉,仿佛一块巨石从高空坠落,却在即将触及下方浓密树冠的刹那,整个人的气势骤然一变,变得轻盈如羽,悄无声息。
“吼——!”
一声并非震耳欲聋、却仿佛能撼动山林万物的低沉虎啸,自他胸腔深处迸发而出,带着一股原始而霸道的威严。
紧接着,赤谢双腿微屈,脚下空气仿佛被无形之力猛然压缩,继而轰然爆发!他整个人便如同一头挣脱了千年枷锁的洪荒猛虎,裹挟着一股狂暴无匹、摧枯拉朽的气势,悍然冲入了下方那片昏暗幽深的原始山林!
“唰!唰!唰——!”
陆觉瞳孔收缩,只觉眼前一花,赤谢的身影已在密林间化作一道道模糊的淡金色残影,急速穿梭。他时而如猛虎下山,一往无前,路径上的粗壮古木、坚硬山石,在他狂猛的劲气冲击下,竟纷纷碎裂、炸开,势不可挡!时而又如灵猫捕鼠,于电光石火间转换腾挪,身形飘忽不定,于毫厘之间避开交错的藤蔓与低垂的枝桠,仿佛任何阻碍在他面前,都将被无情地撕裂或灵巧地规避。
陆觉目不转睛,心神完全被下方那道纵横捭阖的身影所吸引,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
这才是真正的虎步!与眼前赤谢所施展的相比,自己从钱叔那里学来的虎步,简直如同蹒跚学步的幼童,粗陋不堪!
就在陆觉心神激荡,为这虎步之威而震撼不已时,赤谢苍老却依旧洪亮的声音,如同最精密的丝线,精准无比地传入他的耳中:
“小子,看清了!虎步之魂,在于‘势’与‘变’!势起如山崩地裂,势落如潜龙在渊!动静之间,蓄力待发,一击必中!其变幻万千,存乎一心!”
“此为‘猛虎踞岗’,守中带攻,不动则已,一动则石破天惊!”
“此为‘饿虎扑食’,凝全身之力于一点,穿透一切阻碍!”
“此为‘虎啸风生’,步随声动,以音惑敌,扰其心神,寻其破绽!”
“此为‘虎跃龙腾’,看似大开大合,实则暗藏无数变招,避实击虚,羚羊挂角!”
赤谢一边在林间如鬼魅般穿行,卷起漫天残叶,一边以凝练的传音之术,将虎步的每一式精要、每一处发力技巧、每一分气劲在经脉中流转的细微变化,都毫无保留地倾注到陆觉的脑海之中。
陆觉如醍醐灌顶,如痴如醉。他识海之中,赤谢的身影仿佛化作了无数光点,不断演练着虎步的奥义,与他过去数年对虎步的理解相互碰撞、印证,然后破碎,重组,升华!
山风呼啸,月影渐渐西斜,林间的露水也愈发浓重。
不知不觉间,数个时辰悄然而逝,东方天际已隐隐泛起一抹鱼肚般的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