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遥渺渺懒懒地瞥了眼刘彻,带着几分初醒的朦胧和迷茫,浑然没有因为面前站着的是帝王,就算强打起精神也要小心应对的想法。
此举非但没有引起刘彻不快,反倒令刘彻怜惜地扶住遥渺渺的脸颊,似担心遥渺渺抬头间累着。
“吾想卿卿了,就先骑马回来了,可惜没能赶上和卿卿一同用膳。”
“早上才刚见过呢!”遥渺渺蹭了蹭刘彻的手心,“饿了吧?赶紧先用膳吧。”
“嗯,膳食已经在准备了。”刘彻熟练地解下龙渊剑放在蜀中剑之侧,俯身就去亲遥渺渺。
宫人们早已识趣地低头退远,但遥渺渺还是不习惯他人看见,慌忙捂住刘彻的嘴:“你身上都是汗味,赶紧去洗洗。”
刘彻闻言低低笑了起来,顺势在遥渺渺掌心吻了下,故作埋怨道:“吾急急往回赶,卿卿倒还嫌吾身上的汗了。”
刘彻说着起身,顺手拔走了遥渺渺头上的玉簪,斜插进自己的发髻里挠痒,乌发白玉,唇角噙笑,眉眼因裹着揶揄打趣而显得邪魅,配上晔晔姿容,真可谓占尽风流。
难怪能引得众人争相模仿,以致长安玉价暴涨。
这念头刚起,心脏却突然咯噔了下,然后是无尽的寒意窜上脊背。
汉武帝以李夫人玉簪梢头,此后玉搔头成了玉簪的别称,这是历史典故,也是李季所提及的——不久之后,陛下会随手取你头上的玉簪搔头。
在李季说过此话后,遥渺渺等待过此事的发生,但久久未见,也就没当回事。
可此刻,玉搔头之事发生了。
就像命运一直在暗处窥视,只待人彻底放松戒备的时候,冷不丁的咬上了一口。
不久是多久?
从李季说这句话已经过去很久了,不,不对,那是对常人而言,很久。
如果李季真的从汉代活到21世纪,即便不算上循环,对李季来说,那么百年也不过是没多久。
见刘彻转身离去,遥渺渺下意识地去抓刘彻。
衣角滑过指尖来不及抓住,遥渺渺慌乱地唤了声:“刘彻”。
直到刘彻立马转身,脸上有着担忧,遥渺渺才反应过来,她情急之下在宫人面前直呼姓名了。
直呼皇帝名讳,乃大不敬,是死罪。
“舍不得吾走?”刘彻见遥渺渺安然坐在榻上,挑眉凑前调侃道,“吾就知道,吾想卿卿的同时,卿卿定然也思念吾。”
遥渺渺耳尖微红,见宫人们皆垂头不语,这才放下心来。
“放心,吾去沐浴一下,马山就回来陪卿卿。”说着,刘彻便将糖刀拎起来塞进遥渺渺怀里。
遥渺渺接过糖刀,看了看刘彻,轻“嗯”了声。见刘彻没有下一步动作,又轻抬下巴,却又倨傲地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刘彻。
刘彻一时间拿不准遥渺渺的意思,不敢动作,直到遥渺渺偷偷地瞥了他一眼,这才领悟过来。
伸手想去揽遥渺渺,即将触碰之时又缩了回来,负手在后弯腰在遥渺渺唇上亲了口。
“吾快去快回。”刘彻嗅了嗅遥渺渺的鬓角,坚定郑重地道,待遥渺渺点头才再次转身离去。
目光跟随着刘彻的背影,直到这背影消失在转角,遥渺渺才回过神来,转头怔愣地看着寝殿内的火炉。
火炉中暗红的炭火此刻就像那日她在图书馆梦见的诡谲血蛇,盘踞在角落。
她以为她早就忘记了。
时至今日,遥渺渺才发觉,其实在潜意识里,她一直记得梦中那一抹好似岩浆化成的血蛇,那双撕开金色巩膜的通红竖瞳,还有血蛇化作的猩红曲裾身影。
那是花信风嫁衣店里,已经成为旱魃的尸体,李季说她是李夫人,也就是她此刻灵魂所在的躯体。
遥渺渺看见暗红的炭火此刻像是活了起来,蜿蜒爬向她,随即或作猩红的曲裾身影,一步步走向她,就像是既定的命运在向她行来,而她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