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塔里安的话让洛嘉感到伤心,他的笑容淡了一些,眼中多了少许苦恼。
“我告诉过荷鲁斯,这并不是什么你想象的巫术仪式,我想我们共同的兄弟已经转告给你了,莫塔里安。一直以来,你们以为的巫术,其实都只是——”
“代祷。”莫塔里安说,“这是你给巫术起的第二个名字,洛嘉。我受够了你的谎言,你能欺骗荷鲁斯,是因为荷鲁斯信任我们,但你骗不了我了,我——”
“不是因为荷鲁斯信任我们,莫塔里安。”洛嘉说,“是因为荷鲁斯信任神皇。你加入我们,也不是因为你信任我。在尼凯亚大会上,我与你的信任就已经分崩离析;而影月苍狼伤害了普洛斯佩罗,这也让你与荷鲁斯的亲密关系产生裂痕。你加入我们,也是因为你信任神皇……”
说到这里,洛嘉复又微笑起来,“你依然信任着我们共同的父亲,对吗,莫塔里安?你也确实还能感受到祂的恩泽,不是吗?告诉我,莫塔里安,至少在这一点上,我们还是一致的,对吗?”
“我羞于与你为伍,奥瑞利安。”莫塔里安冷漠地说。“而我不会放弃我自己的想法。”
洛嘉定定地看着他,随后轻轻摇了摇头:“好吧,不论我说了什么,你都只想告诉我,怀言者的信仰是错误的,对吗?”
“既然我们都在帝皇麾下,你就仍然在尼凯亚法令的限制范围内。”
“所以,你被迫与我共同侍奉祂,却仍然无法容忍……你眼中违背法令的我。”
“你知道就好。”莫塔里安回答,厌烦地皱眉,他的神态细节隐藏在兜帽的阴影里,“那么,至少回答我,你有什么结束这场战争的计划?你发动的突袭是为了什么?我看不到真正的转机。”
“你应当知道的,这是为了完成最后的祈祷,我的兄弟。为了换来父亲的目光。”洛嘉耐心地说,尽管他记得自己告诉过莫塔里安一次。
“所以,这就是一场巫术仪式。”莫塔里安似乎再一次地失望了,而洛嘉也难免为莫塔里安的固执感到惋惜。
他理应将神皇的声音带给他的家人:从前他对莫塔里安和马格努斯的执迷感到愤怒,那时他其实错了;这两位原体在那时还只是受到了大逆佩图拉博的蛊惑,本身仍然心间还期望着瞻仰圣荣的,还是帝皇忠诚的血脉。
看,如今莫塔里安明明还愿意跟随神皇,这说明莫塔里安本心里和他具有一样的信条,只是还未彻底扫清眼前的阴翳和迷障。那么,怀着无限的耐心,为莫塔里安洗净这些困惑,就该是他洛嘉的责任。
想到这一点,他的心变得轻盈起来,这种使命感让他感受到自己被神皇的眷顾紧紧包裹着。他的兄弟中,每一个人都如此值得上主的爱——除了已经追随佩图拉博堕落的众人。唉,他们已经变成彻底的敌人了。
“既然你如此怀疑我,莫塔里安,那就陪我一起完成这一次代祷吧。”洛嘉轻声说,“这是我今日需要做的啊。而且,唉……这里哪有什么巫术呢?你也可以联系你的战士,让我们一起看看地上的事。”
莫塔里安没有理会洛嘉的邀请,但也没有立即离去。洛嘉知道,寻找答案的紧迫心终于压过了莫塔里安对他的厌恶,让死亡之主沉默地屹立在这里,像雕像般监督着他的所作所为。
他拾起一本伊斯塔万三号本地的手抄经本,心平气和地朗诵着当地识字的人留下的碎笔闲言,并为他们补充好代祷所需的恳求与结束语。
信徒们祈祷的内容日复一日地相近,也令他一如既往地感慨。他们祈祷的只是一些微末的奖赏,祈求帝皇带给他们更轻松的工作,能够承担起家庭的负担;祈求子女平安顺遂,祈求家庭和睦,孩子改掉坏的习惯,医治咳嗽和头疼的疾病……
很奇妙,在这片布满死亡的战场上,他却从这些堪比遗言的文字中,体察到自己过去的疏漏,意识到自己还不够关怀这些俗世里的人——在他治理大远征时期怀言者军团的时间里,他本能般制衡着手下的两支教派,以至于险些从牧者跌进了政客的行列;这也让他最后的、也是最优秀的穆里斯坦战士之一纳瑞克被迫远走,从此不见踪影。
唉,多么可怕的疏忽!即便那时他饱含着激情,却并没有尽到牧羊人的职责。看,他任由佩图拉博赶走了伊斯塔万三号的居民,将这些信奉神皇真理的好人从他们生活的故土上驱逐了。这是多么严重的过失啊。
好在他还有弥补的机会。他虽然造成了错误,但他还能挽救错误的后果,挽救这些迷失的灵魂。
……尘俗之城已经堕落。但等到最后毁灭与结束的日子降临,所有在世的过犯都清算完成后,他们总会去往永恒的上帝之城。一切上主的都要归上主。
这是他能带给这个世界最大的启示与帮助了。
洛嘉微微笑着,感受到伊斯塔万三号的灵魂正在上升,通过他的祈祷,找到一条通往远在圣座世界泰拉的神皇的道路,走向最终的安息与净化。
那天空中的黑云温和地抚摸着这片广阔的、饱经创伤的大地,伴随着神皇无私的祝福,降下了滋润土地的雨水。每一滴雨点,都是解脱的灵魂发出的小小欢呼……每一滴血,都在书写呼唤的祷文。
十三个战场,十三间另一种意义上的祈祷室;每一处爆发战斗的血腥场,每一声灵魂的呼唤,都急切地呼召着神皇无穷力量的靠近,以痛苦的呐喊与坚韧的呼吸,交织成饱含希望与信仰的祈祷,并从神皇的赐福里,获得了短暂却蓬勃的力量。
他全部都听得见,全部都感受得到。
这竟然是莫塔里安眼中的巫术吗?不,是他还在混淆巫术和恩赐的界限,是他并不清楚——为这些灵魂的回归而降下祝福的,只会是神皇;而怀真言者仅仅是让神皇更多地聆听到这世界上虔诚的祝祷声罢了。
“莫塔里安离开了吗,奥瑞利安?”荷鲁斯说,他的全息影像在洛嘉身后浮现。“又一次不欢而散了吗?”
牧狼神目光深邃,面色红润,无暇护理的战甲仍然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与肩头垂挂的深色狼皮相互映衬。洛嘉再一次注意到荷鲁斯的面容与神皇的相似之处;荷鲁斯也和他们任何人都有些相似,要么是面颊的硬朗轮廓,要么是相近的英俊眉宇。这证明他们原体所有人都是一个整体——本该是一个整体。
“唉,他中途离开了。”洛嘉说,他知道莫塔里安在听他开口不久后就拂袖而去,但他沉浸在祷告中,无意中途再去挽留。
“你明明很清楚他的为人。”荷鲁斯说,略带谴责。
“是啊。”洛嘉不无遗憾地回答。“莫塔里安一直是个执着的人,他既不愿相信我做了的一切只是为人们呼唤父亲的垂怜,又不愿在昔日的恩怨上与我冰释前嫌。”
“你所做的一切?那只有战争和毁灭而已,洛嘉。你低看了莫塔里安在数字命理学和反巫术上的造诣,有些时候,我还是相信他的判断。”荷鲁斯回答他,洛嘉不确定他是否对他的答案感到不满,但他做到了对自己诚实,这让洛嘉心中安宁。
“如果你是这样看待的。”他诚恳地劝说道,“那就让我们在手段上意见相左吧,统帅。或者,问一问你的心,我的统帅。”
荷鲁斯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心,似乎正向着帝皇为他留下的射手座刺青寻求答案。他握手成拳,贴在自己胸膛中央,仿佛需要从刺青上汲取着热度。他的生命由神皇重塑,神皇的力量总能洞察他的灵魂,安抚他心中的疑惑和动荡。
洛嘉相信荷鲁斯永远不会心生背叛的疑虑。而且洛嘉不得不承认,也正因如此,荷鲁斯对王座的忠诚可以信赖。
“不过,我也有一个疑问,荷鲁斯。”洛嘉说,“如果莫塔里安真的愿意听从神皇的话,那么他又为何总要用亵渎的语言,去指认父亲的伟力呢?他要什么时候……才愿意真正醒悟呢?”
“他不是一位能够受到逼迫的兄弟。至少,如果他无法发自内心地承认,那么他在口头上是不会放过你的。而我也不想强迫他做什么。”荷鲁斯叹息道,“等待,洛嘉,等待他看清自己的心。”
“那么,如果那太迟呢?”洛嘉追问。如果莫塔里安直到最后都无法承认神皇的光辉,那他岂不是会被最后上帝的国度拒之门外吗?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洛嘉心中就涌起一股悲伤。他该帮一帮莫塔里安,帮助他感受到神皇的力量。
“怎么会太迟呢?”荷鲁斯笑道,洛嘉知道他没有理解自己的担忧;如果他说出口,荷鲁斯恐怕也会安慰他要相信帝皇的宽容。
“好吧,洛嘉。话说回来,除去你指定的地点,我已经令其他战士开始有序撤退了。”
“一切妥当后,这些指定地点的死亡守卫也可以撤退,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仍然要拖住驻守的叛军,并呼召更多的力量。我稍后会告知莫塔里安的。唉,他如果听完了我的话,我就可以现在当面告知他了。”
洛嘉低下头,再次看向他今日朗诵过的手抄本,缓缓吐出一口气:“我听见,有足够多的灵魂在呼唤父亲的降临,有足够多的死亡激荡起的涟漪,在怀言者的祈祷中回归了泰拉圣座。那么,父亲将会到来,祂将会彻底净化这个世界上残存的一切,包括我们可悲的叛逆兄弟。”
他握紧五指:“上主将以烈火回应伊斯塔万三号的罪恶。”
“伊斯塔万三号将不复存在。”荷鲁斯说,顿了顿,“又一次,我们发动对准帝国星球的‘灭绝令’。”
洛嘉看着他,金色的面容上浮现的笑容充满鼓励,却又稍有几分哀伤。
“不再是帝国星球了。”他说。“并不是……所有与我们站在一边的人,最后还会与我们并肩同行。”
“但仍要做好失败的准备,即使佩图拉博无法确切地知道你要带来怎样的毁灭,他的战争素养也足够让他嗅到空气中的血腥气。也许在你准备的降临仪式真正开始前,钢铁勇士就会悄然撤退,为我们徒留一座空城。”荷鲁斯感叹道,“唉,倘若如此,我们日后还要面对多少次帝皇之子与帝国之拳的进攻,面对多少座由钢铁勇士修筑的堡垒!”
——
“是的,伊斯塔万三号将不复存在。”罗格·多恩对他身边的忆录使说。“你要如实地记录这一切。”
桌上摆放着一把因威特的钢剑,众多文件和数据板,以及投影用的凹槽。通过舰内的影像通讯,原体与凡人看着山阵号的研究员们共享着他们的种种设想,进一步完成佩图拉博为他们制定的目标。
他们的战帅制定的目标明确而简短,那就是在收到信号后,由帝国之拳执行一次灭绝令,以期将伊斯塔万三号彻底摧毁。
“……基于当前的速度和质量,计算出它需要经过的路径,它必须穿越外太空,利用地球的引力进行加速,同时避免受到卫星或其他天体的影响。引力效应会使陨石的轨道发生微小偏移。我们还要考虑陨石和大气层之间的互动……如果能通过引力辅助加速,就能在最后阶段获得足够的速度……摧毁性力量。单靠引力和速度是不够的,我们需要确保它的内部结构能够承受这种极端的冲击力……”
事实上,山阵号本就已经携带了相关的灭绝武器,这符合他们最初制定的计划之一。
他们执行任务的困难在于保证这不会遭到其他几支海战舰队的过度拦截。然而,当帝国之拳发现周围存在一片天然的破碎陨石带后,一个新的设想被提出,即利用虚空给予他们的自然优势,用更加隐蔽而原始的方式,深度摧毁一颗行星的地表。
这项计划已经得到战帅佩图拉博的批准。他们需要的只有进一步测算,确保一切程序校准完毕,随时等待启动。
多恩眼角的余光看向他身边携带数据板的忆录使。凡人白发苍苍,眼睛有神,这令多恩回忆起辛德曼,那是一位既充满行动力又博学多识,在泰拉协会中属于出类拔萃的人才,只不过在帝国的变故过后,他并不知道这些记录过乌兰诺荣光的忆录使如今身在何方。
乌兰诺。一切变故的起因总是从出现阴谋与死亡开始,不论那一时刻本该看起来何等花团锦簇,荣光万丈。他们没有抓住最初稍纵即逝的迹象……那么,这一份失败,也要如实记载在历史之中。哪怕这本史书将遍布阴霾与灰暗,哪怕看起来已不再有值得记叙的故事与值得表述的思想,仍然还有历史本身值得记录。
“大人,”忆录使犹豫着说,“我想……”
多恩舒展紧锁的眉头,低头看着身旁矮小的凡人。他的年纪在凡人中很大,故而愈发瘦小,与他对比之下,也愈发像个未老先衰的孩子。
“怎么了?”多恩问道。
“不,抱歉——”
“你有话要说。”
“抱歉,我……”
“说吧。”
忆录使重新扬起头,目光从影像通讯移向多恩的脸孔,他看起来已经后悔起直视这名巨人了。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缓缓开口。
“我记得,当年修建伊斯塔万三号行星的,也是佩图拉博大人的部下。他们好像一夜之间就突然来到这儿,稍事休息,就带着随军运输舰上的材料以及与地方当局的协议,设计那些图纸,为伊斯特万星系建造了那些楼房。在伊斯塔万三号上,他们修建的尖塔和拱廊像树干和树枝一样交错开,还有管道里带来的冷空气和玻璃外流动的阳光……
“人们自己的音乐通过那些新刷上漆的铜喇叭播放出来,随着临时营地里集体供应的暖风吹拂过去,让钢和玻璃那种叮叮当当碰撞的动静都融在了一块儿……甚至在工地里快活地凑在一起,一块儿聊着家庭里兄弟姊妹的近况,一块儿端着餐盘吃每天热腾腾的炖肉和淀粉食物……这都是钢铁勇士为这颗星球做的。”
罗格·多恩静静地听着这位老人说话,同时注视着影像角落里的时间标记。
他知道这名忆录使的出身,知道他是伊斯塔万三号的本地人,经过钢铁勇士的渠道前往泰拉加入协会,又在知晓此地事变时随波逐流地返回故土,见证他们摧毁这里曾经建立过的一切。
罗格·多恩会亲自翻看他身边每个随身近侍的档案,但这在凡人之中会是一种共识吗?不,忆录使可能并没有料到原体会屈尊浏览这些细微毫末的小事,所以他在试着不让自己的惋惜暴露时表现得太过明显。
“那么,你在怀念一个已经结束的世界。”多恩总结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伊斯塔万人?”
“哦,大人。”老人窘迫地缩了缩肩膀,他看起来更加渺小,就像石头面前的一粒沙尘。
为避免他没有听懂,多恩再次强调:“我知道你正在表达你对自己母星的怀念和叹息。我能够理解你所说的内容背后的情感。”
忆录使一时无言以对,两人间的空气沉默下来。
影像还在继续,众多研究员匆匆地交流讨论,不停移动的各色长袍好似组成了繁忙而有序的浅色水流:“……所有计算都完成了……现在我们只剩下最终的调整——在引力辅助下……”
多恩下了几个命令,将帝国之拳基本准备完毕的消息送至伊斯塔万三号的地表。当前的守军将在尽量保全军力的前提下脱战,前往预先布设在人迹罕至之地的发射平台;帝国之拳的舰队将辅助交接工作的开展。
事实上,帝皇之子和吞世者已经开始分批撤离,福格瑞姆与卡恩一前一后地负责监管与调度。
佩图拉博仍需对伊斯塔万三号的堡垒和守卫军进行伪装,最大限度地延缓敌军发觉异常的时间。这意味着他们的主帅将留到最后。
“你怨恨我们吗?”多恩问忆录使,“我在思考,你刚才的表述里,是否怀有对我们的怨言。我得不到准确的答案。”
“我想……有一些,但这很不合理。”忆录使说,声音压抑而干涩。但多恩知道他至少终于领悟了坦白的重要性。
“你起初并没有直接诉之于口。然而——”多恩顿了顿。
“我很抱歉——”
“而且你害怕我们。但如果你对我们曾经心存畏惧,就不可能优秀地度过你的职业生涯。”多恩说。“我明白了。这是因为我们曾经带给帝国的给予多于毁灭,如今的毁灭多于给予。”
“钢铁勇士给了我们一切,为我们建设了崭新的星球,为我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梦想。我们也把一切都寄托在你们手上,大人。”忆录使喃喃,“所以,如果你们要取走给予过我们的一切,那就拿去吧,否则我们还有谁可以托付呢?不再有了,大人,一切都不再有了。只有灰烬了。”
他的声音不禁放大,不住地颤抖,“纵然如此,我们还能要求什么呢?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属于我们呢?未来吗?胜利呢?真的存在胜利吗?我不知道,大人,但伊斯塔万三号已经……我要怎么记录呢?难道要如实记录我们的罪行吗?”
“是的,伊斯塔万三号将不复存在。”罗格·多恩说,“而我想你的情绪不适合继续进行讨论,这一话题到此为止了。我不希望再听到更多干扰性的口头影射。”
他平直地抬起手,点了点侧面的投影,一串新的数据进入他眼前。多恩注视着那些符号与数字,仿佛试图用目光拨开一层数字的表象,看见更多深层的内容。他补充了一些指令,动态的图表开始实时绘制。
“大人……对不起,我打扰了您的工作。”
多恩瞥了他一眼。
“你还做不到打扰我。你打扰了你自己的工作,你自己应当做的,是抛弃道德和情绪的干扰,如实记录这一切。包括你作为伊斯塔万三号原住民的评述和看法。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岗位,而你很幸运,仍然能够继续履行你立誓履行的职责。”
“是,大人。”忆录使的喉咙滚动了一下,抬起袖子,粗暴地擦着他自己的眼眶。
“珍惜你的命运和誓言,现在去休息,离开这里。”
在凡人离开后,多恩闭上眼睛,手伸向腰间从因威特锻炉里诞生的钢剑。
他的手指按在剑刃上,就像将手搭在冰层表面,经此感受着某种微妙的、遥远的、熟悉的寒冷。
数秒后,他收回手,睁眼,继续一动不动地矗立着。
在他的一侧,他听着讨论室正在商议最后的细节。“最后的轨道校准仍然至关重要。我们需要将偏差控制在极限范围内……”
他听见这些琐碎的话语,勾勒出一个世界在战争开始之初就注定的毁灭。最好的选项就是让怀言者与影月苍狼在此覆灭;死亡守卫也许可以算作意外之喜;阿尔法军团捉摸不透,但力量有限。可惜荷鲁斯·卢佩卡尔始终不愿前往地面……
而在他的另一边,忠诚联军的舰船移动数据继续更新,图表中浮现出新的橙色标识,他隐约从其中捕捉到了什么,但还不够明显——
直到他意识到,监测中敌方舰船回归轨道的相关统计数据,与己方撤军运输舰的轨迹,存在着不合常理的相似性。
忠诚派也在暗中撤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