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三百二十万,不知道妈妈收到没有,妈妈打不通电话会不会胡思乱想。
就这么一件事,却仿佛在林莺的心头,忽然落下了最后一根羽毛,她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曲腿坐在床上,双手抱緊着膝盖,埋着头用力咬着枕巾,努力不发出声音,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淌。
这里简直比在山里还要难熬,她好想回家!
但是家里很困难,老人吃药需要钱,弟弟妹妹读书也需要钱,爸妈不想让她这么回去。
进城原来就是这个样子?这里就是传说中繁华的城市,却又好像不是。
林莺想起了那几间许多人共用的厕所,肥嘟嘟的东西到处爬,最想呕吐的时候不是上厕所,而是打水进去洗澡。
想起了车间管理恶毒难听的咒骂。还有上班、睡觉的重复日子,无数个日夜就像木头人,看不到尽头。
在某个瞬间,林莺内心的情绪就像决堤的洪水,如果此刻她正站在悬崖上,必定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不过上铺的这点高度,无法解决她的渴望,而宿舍又是平房。
她没有去找楼房,因为她知道这个情绪点一过去,自己还会重新找回理智。
爸妈养她这么大,十八岁的林莺还没还完亏欠的恩情,还要熬一些年,才有资格彻底解脱。
“叮铃铃……”这时外面的铃声响了,仿佛学校的上课铃。
宿舍里的床铺传来了“嘎吱”的声音,女孩们手脚麻利地开始下床。这里没有人是慢吞吞的样子。
林莺用力擦干眼泪,也默默地打开床帘,沿着冰冷的梯子爬下去。
她的眼睛有点红,但这点状况没人注意,也不会有人关心。
熟悉的车间,熟悉的岗位,林莺拿出工具,开始了工作。周围的机械噪音,不时的说话声,都跟平时一模一样,一切仿佛都是机械的重复。
就在这时,忽然“哗”地一声车间大门敞开了。
林莺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眼睛顿时被大门外的阳光晃了一下。
在刺眼的光里面,一个身穿西裤白衬衣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那里,在光芒之中,他的个子更显高大。其身后和身边,还跟着几个人,有人的腰都是一直弯着的。
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很亲切,就像亲人。
只是稍微回过神来,她又觉得荒唐可笑!
林莺虽然没什么见识,但一眼就知道这些人和她都没有半点关系。她当即埋下头,赶紧忙自己的事。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头发有点长的年轻男子,直接走到了林莺身边。
他好像不是路过,走到旁边便立刻停下脚步,就这么看着她做事。
林莺心里既疑惑,又有点緊张起来,不小心走了神,焊笔就忽然点错了地方!
跟着过来的车间管理一看,这块电路板要报废了,顿时大怒,习惯性地脱口骂道:“这么简单的事都干不好,不如滚回去喂猪!从工资里扣!”
林莺自然不会吭声,每次都只能这样,扣工资不说,还要被骂!
记得当时她刚来不久,就被扣了一半工资。本来想换个厂,结果押的一个月工资拿不到,打电话回去说,还被骂了一顿,只好作罢。
就在这时,那个年轻人忽然转头瞥了管理一眼,本来很礼貌的一个人,此刻他的眼睛里,却突然露出了摄人的冷光。
那管理不留神,竟下意识倒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