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和西普里安这种神仙,哪怕是放在人类千年的历史上都属于最顶尖的人类群星,所以很多问题,他们在看的时候,其实是知道答案的,也知道该怎么解决的。
问题在于,知道答案,知道该怎么解决,不代表他们能使用这个答案去解决问题。
知道和做到之间还有着非常遥远的距离,比方说现在,在诸葛亮说出来教育这个词的时候,西普里安就明白,希腊系文明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但是没有意义,站在汉室朝堂上的西普里安,是没有办法去影响希腊系文明的走向的。
不,就算西普里安没有站在汉室的朝堂上,而是站在罗马元老院,他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因为希腊系多头蛇的情况,注定了西普里安就算成为了最强的那个脑袋,其实也没有办法让其他脑袋乖乖听话。
能令出一门的,那是帝制,而做不到令出一门的,那肯定不是帝制,而不是帝制,有些事情就没办法去做。
就像西普里安所说的那样,集权并不是正确的答案,但集权碰上了真正的硬茬,如诸葛亮这种级别的人物掌控了这个国家,那他想要推行的东西,真的可以推行。
组织结构注定了组织权力,而帝制这种上限高,但下限低的玩意儿,真正遇到了合适的人,确实是能打出来非常逆天的招数,甚至可以完全堵住其他人的嘴,让所有人顺着这个最前方的圣君信念前行。
这是其他制度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所以在诸葛亮说出教育这俩字之后,西普里安闭嘴不言,就是知道,在罗马他是做不到的,而不是西普里安吹,他都做不到的事情,罗马人肯定也做不到。
这不是他西普里安的强弱问题,而是希腊系整体制度的问题,是多头怪的其他头必然会阻止,因为人与人,势力与势力之间的利益是不同的,甚至更直接点,是相互冲突的,这一点在集权的国家有所体现,但集权国家之中的这种冲突,是可以压制的。
因为集权,所以在王朝鼎盛的时候,中央的力量必然可以压倒所有的阻力,否则的话,还集什么权,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集权都是不可能达到的,所以在鼎盛时代,中央不说可以为所欲为,最起码可以推行自身的政策,尤其是正确的政策,因为有足够的推力。
至于希腊系的多头怪,在大多数时候,都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哪怕心里知道这件事是正确的,也不可能执行,因为你的利益哪怕是和其他脑袋的利益有重合,一个大与小的对比,就足够将你卡死了。
说句过分的话,你觉得普及教育正确,是未来的通途,但还有更多的人认为愚民是正确的,认为这是最有效的稳定国家政体的方式,精英和精英之间,也是有不同的思维冲突的,这就很致命的。
当然,西普里安要是能以一己之力打倒其他人,那也就不是希腊系的多头怪结构了,而是集权了,问题在于,哪怕是人类群星,哪怕是时代之子,哪怕是在历史上留下恐怖刻痕的存在,他也无法做到只凭一己之力打倒同时代的所有人。
人类生在什么文明,就会为什么文明所侵染,学了什么法,就会变成什么人,哪怕是最顶级的智者,能超出这种藩篱,也不可能完全不被这种力量所侵染。
就像现在西普里安无比清楚,教育是正确的,但他更清楚,他如果想要在希腊系这么干,他只有选择其他的方式才能实现普及教育,否则的话,统统就是扯淡。
多头蛇的框架注定了,你就算成为了其中一个脑袋,哪怕是最中间,最大的那个脑袋,其他脑袋的资源也不会归属在你的名下,所以你认为的正确,和其他脑袋认为的正确,绝对不会是一回事。
所以,别无选择,只能看着诸葛亮这个正确的方案,无可奈何。
“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了,希腊系文明所存在的最大的问题了。”诸葛亮看着面上带着几分沉默的西普里安询问道,他在之前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希腊系的文明,文明内部的其他的声音会很大,杂音会永远压不下去,当然就像西普里安品评华夏文明时所说的,这并非是错误。
因为杂音意味着容错率,意味着总有一部分人会有不同于主流的计划,甚至是完全逆反主流的计划,这样就算主流出现了不可挽回的错误,也可以依靠文明之中的其他分支自我挽救,这样的损失很大,但不至于不可挽回,但缺陷的话,那就是你永远没有办法统合所有的力量。
甚至别说是所有的力量,这种情况下,整个文明其实永远在内耗。
“其实很早就意识到了,来到你们这边,这种认知更为清晰了。”西普里安带着几分无奈说道,“内耗是希腊系没有办法解决的问题,精英带着弱者前行是希腊系的本质之一,但什么是精英,怎么定义精英这些都是问题,而既然是一群精英,那他们肯定各有各的想法。”
“所以有些明知道最正确的方案,也没有办法普及。”诸葛亮带着几分嗤之以鼻的嘲笑说道。
和汉室这边不同,汉室这边如果有绝对正确的路线,比方说教育啊,比方说大同社会啊,这种所有人都知道正确的玩意儿,在他们真正有能力去做的时候,他们肯定会推进。
哪怕这种推进的方式可能有各种各样的奇怪,但本质上,往这种神话靠近,是华夏文明的一种本能,也就是所谓的,是想要干的好的。
哪怕这种想要干好,只是圣人一人的想法,他们也会将这种思想,这种理论,这种价值观传递给所有人,然后带着所有人前行。
当然偶尔也会出现一些逆天的操作,比方说本来认为是正确的路线,结果发现错误了,然后所有人一起吃了重拳,甚至导致整个国家都陷入了动荡什么的,这种实属是无可奈何的情况了。
“是啊,就算是知道该怎么解决问题,也没有办法解决,除非有强大的外力,好吧,就算有强大的外力也没有用。”西普里安也是无奈,懂得越多,越明白希腊系文明的本质,也越发的清楚无法逃脱出宿命。
实际上正史的西普里安可能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在构建教会未来两千年的组织运营结构的时候,才会在教育和集权上进行操作,哪怕西普里安从根子上其实是不太希望集权的,但组织结构赋予的组织权力,还是代表了权力的集中。
同理,也只有做到这个程度,他才能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可就算如此,希腊系多头怪的本质,还是阻碍了西普里安的手脚。
“算了,这一方面就不谈了,希腊系这一方面确实是玩不过你们,尤其是你们这种制度,出现了陈侯,还有你这种怪物带头的时候,希腊系文明怎么玩都不可能玩过你们的。”西普里安对此也有些失落,有些东西越是了解,越是明白自己没有什么办法。
希腊系的情况注定了,哪怕是空降个陈曦过去,也达不到现在汉室的水平,除非是陈曦落过去就开始集权,否则就算是以陈曦的能力,也不可能摆平那群多头怪的。
比上限的话,老实说集权的上限确实是高,同理比下限的话,集权压根就没有下限,这玩意儿,可以烂到让人无语的程度。
“不过,我还是要补一句,你们这种制度的容错率很低,以及你们这种制度因人成事的比例太高了,一旦哪个环节出错了,会出现非常大的问题,和希腊系再怎么错,也有其他可能的情况完全不同。”西普里安承认了自己的无奈之后,又补了一句,直指汉室这套的核心。
“并不否认。”诸葛亮也是见过乱世的,很清楚汉室现在这个情况纯纯就是因人成事,将陈曦剔除了的话,光是当年的瘟疫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更不可能有现在的繁华。
“仲达,你听得如何?”西普里安扭头看向司马懿询问道,“有什么想要补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