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椅背上,长睫微垂遮住了阴鸷的黑眸,修长的手指在腿上不时敲着,“恐怕什么?”
“恐怕会维持原判,现在就算上诉也只是拖延时间,死刑减免不了。”
傅墨若当然知道这个结果,因此听到以后反应并不大,只是人更加沉默了。
闭目假寐良久,他才说,“去监狱”
自从言旌安出事以后,他其实还没有机会跟言旌安单独聊过,虽然早就知道了他的计划,但是现在傅墨若还是觉得过意不去,只能尽力去帮助他。
早就接到了通知说傅墨若要来,狱警刻意安排了一间单独的房给他们,连监控都关掉了。
看到言旌安戴着手铐被带进来,傅墨若皱了皱眉,等到他坐下后,傅墨若才开口,“你不后悔这么做吗?”
言旌安只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可后悔的,这才是我原本应该走的路,我只是按照我的人生轨迹走下去罢了。”
“陶清苒呢?你现在这样也出不去,难不成一点都不在乎她了?”
提到她的时候,言旌安眼眸黯淡了一瞬,也只是一瞬,“算是我对不起她,以后还麻烦你多帮我照看着点,她现在行动不方便,又是个自尊心强的人肯定不会接受别人的施舍,所以…”
“所以什么?你是预备让我帮她找个男人还是用钱将她供养起来,让她后半生衣食无忧?”
看他沉默,傅墨若讥嘲一笑,“从一开始你提出这个决定我就不同意,现在事都发生了,就算是我,也没办法能够帮到你。”
“进来了我就没想过出去”言旌安眉眼带笑,倒是比在监狱外面看上去更加平和了几分,“我将人托付给你,希望你能帮我多照顾着点,我想,就算没有我她也会过得很好,陆景涔虽然有自己的小算盘,本质上对她还是好的,我相信他会照顾好她。”
“真是大度”傅墨若冷着脸嘲讽他,“自己的女人都能够推给别人照顾,人还没死就想着帮她找男人了,你心真宽。”
“不然能怎样?我现在这样不可能给她什么未来的,就算我没有这么做,未来也有可能被其他人戳穿身份,我本身就是死刑犯,回了监狱又能怎样?至少在临死之前帮她做了一件好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看言旌安的样子是已经认命了,他根本没想过要从监狱出去,也没想着要脱罪,他是杀了人,无论对方是不是死有余辜都改变不了这铁一般的事实。
思及此,他站起了身,看着傅墨若,“我可不想当什么言淮安也不想被人威胁着过日子,我有我的考量,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
说起来还唏嘘不已,傅墨若这个人虽然不太好相处可是真的认定了当朋友的人,他会格外维护,已经救了他好几次,可惜这恩情他现在还不了。
伸出了手,唇角弯着,傅墨若看了一眼那只手,微微皱起了眉,最后还是起了身,握住了他的手。
言旌安笑了笑,“合作愉快,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合作了。”
他和陶清苒的事一曝光他就已经猜到了霍沛霖的用意,并且想到了对策,他用这种方式将言家拖垮,也让言康荣没了翻身的余地。
知道自己剩余的时间并不多了,在事情被疯狂炒作的时候,他一点要回应处理的迹象都没有。
反倒是拉着陶清苒在家里度过了几天没有外人打扰的日子,他一直没有告诉陶清苒他的打算是不想让她担心,也怕看到陶清苒的挽留他会不忍,会心软。
走在幽长阴冷的走廊时,言旌安释然微笑,他在监狱呆过一段时间,现在重回,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唯一觉得不舍得的可能就是陶清苒了吧…
托傅墨若的福,他被单独带到了监狱关押着,没人打扰,寂静的吓人。
他坐在木板床上,手指轻抚过腕上的红绳。
那天看到她来探监,言旌安心底不是没有触动的,他忽然间不想死了,他想出去,可是不能,他很清楚没有这个机会了。
无论是现在的言旌安还是过去的丁浚都必须死,只有他死了,压在他身上的枷锁才能彻底消失。
短短半个月内,洛城就变天了,曾经的言氏已经不复存在,陆家的地位也随之显赫起来。
傅墨若帮他找了律师上诉,可是在法庭上,言旌安根本没有要为自己争辩的意思,一一应承下来,自然是败诉了,维持死刑不变,时间提早到月底。
知道他的死刑刑期定下来了,言旌安反倒是踏实下来了,每日在牢里除了等死就是等死。
陶清苒知道言旌安的死刑被提前到这个月月底,一直想要再见他一面,可是言旌安却拒绝跟她相见,她几次去探监都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