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满身血污也掩不住他清冷眉眼中迸射出的恨意,被警察强制性带走的时候。他眼底泛着妖异的红光。似乎一点都不难过,他很兴奋。那种闻到血腥气后就窜出来的阴暗面,促使着他一错再错,走向了一条不归路。
当时的杜峰看着年纪还小的丁浚一阵心惊肉跳,进了那院子,血腥味浓郁的让他这个看惯了尸体的人都有些受不住。
阵阵阴风。明明还是闷热的盛夏,院子里却跟冰窖一样。他进去就打了个寒颤。
借着清冷皎洁的月色,一身血污的丁浚站在院子里。无暇的侧脸犹如谪仙,如果忽略掉他身上的血迹斑斑和眼底的杀意和诡异的兴奋,单单只是远观的话,还真像是九天之上的神邸下落了凡尘。
可惜配着那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尸体和血流成河的现场。只会让人觉得他是恶魔,来自阿鼻地狱索命的阴差,还没靠近就让人不寒而栗。
如今想起那个场景来。杜峰还止不住的毛骨悚然。
心有余悸道,“那孩子也是疯了。回去后看到丁家的人都死了,他竟然…”
“他做了什么?”
杜峰叹气,“他回去的时候。陈镇荣他们还没走。丁家的人也才刚刚咽气,他跟陈镇荣正好正面撞上,仇家见面分外眼红,丁浚那孩子看到丁家的人死了一时间接受不了,加上陈镇荣的言语挑衅,当即就打起来了。”
“我无法想象他一个人是怎么撂倒那几个彪悍大汗的,只知道当天晚上死的不止是丁家人,陈镇荣也死了,而且死相十分难看,可见丁浚是将所有的恨意怨气都发泄到了陈镇荣身上,活活将他打死了还不够,连他的尸体都没放过。”
“…”陶清苒似乎能想象得到那个场面,只是她并不觉得恐怖,杜峰说起这一段的时候,眼底明显是畏惧和惊恐,可是她听的时候,感受到的去却是那个还没来得及开始自己的人生就跌入了深渊的绝望,言旌安的内疚和自责促使着他做出了不理智的事,他用最直接的方法给丁家人报了仇。
报了仇之后呢?他连唯一可以支撑着他活下去的信念都没有了,没了前途,没了温暖的家人也没了能让他留恋的东西,愧疚、难过、绝望像是一张铺开的大网,将他锁死在网里,他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跟砧板上的鱼肉一样任人宰割。
他不说话是因为觉得就算辩解也洗不清楚满手的血,就算开了口也不会有人听,打死了陈啸天唯一的儿子,就算法律不制裁他,陈啸天也不会让他好过,他没有逃是因为根本逃不掉。
陶清苒心尖一疼,为了那个执拗却无助的言旌安而感到心疼。
强忍下自己的情绪,她问,“杜先生,您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他的过去,您似乎知道的一清二楚,我很好奇,你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杜峰只迟疑了一小会儿,就说,“我是当年处理丁家灭门案子的警察,可以说丁浚那孩子就是被我亲自带进警察局里的。”
想想当时丁浚那沉默寡言的样儿,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了,生无可恋,他们还怕丁浚真的想不开会死在他们局子里。
其实他们又何尝不知道其中曲折?可是没办法,丁浚无权无势,就跟野草浮萍一样,惹到了陈家的人就注定没活路,陈啸天要他死,他就不可能活下来。
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将丁家人的死栽赃嫁祸到他头上,因为陈啸天唯一的儿子陈镇荣被丁浚活活打死还分了尸,陈啸天已经快被气疯了。
等到法庭宣/判他死刑,缓期两年执行被关进了牢里的时候,丁浚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牢里能有什么善男信女?何况陈啸天刻意打过招呼,牢里的人自然是加倍加料的对付着丁浚,一个半大的孩子,就算成年了也还没真正步入社会就这么彻底毁了。
每天每夜牢里都不会消停,丁浚的日子过不好,举步维艰,甚至半夜里睡觉都睡不安稳,时常睡着不是被噩梦吓醒,就是被人用绳子勒着脖子或者用枕头捂住了口鼻差点窒息身亡。
他去探监过一次,那是唯一的一次,丁浚才入狱一个月,好好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在监狱里呆了一个月后就像苍老了几十岁,瘦骨嶙峋,那张脸也没有一块儿地方可以看的,被狱警带出来的时候,他走路的姿势都跟正常人不一样,跛着脚,眼睛也红肿的跟核桃一样,杜峰看到他变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也觉得惋惜。
办了丁浚的案子去探监后,他也就从这个位置上退了下来,看着心寒,这种无能为力让他有种自己在为虎作伥的错觉。
就像是陈啸天拿了他当枪使,而枪口对准了一个无辜的人。
这跟他当警察的使命完全相悖,所以他选择了离职。
陶清苒怎么都没想到杜峰竟然会是当年处理丁家灭门案的警察,一时间,怔忪在原地忘记了要说话。
“其实丁浚那孩子确实可怜,能怪谁呢?怪就只能怪他没有权势没有够硬的后台和背景,就算是做了对的事也会被扭曲成杀人犯,黑的说成白的,这就是这个社会的现实,没有权势地位,不会有人管你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