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这样,言淮安就知道了答案,缓缓收回了视线,僵硬的扯着嘴角笑了笑,眼眸深处带着不易察觉的苦涩。
“言淮安”
他原本以为陶清苒不会开口说话了,却没想到还会听到她喊他。
低垂着的头渐渐抬起,空洞的双眸盯着虚空一点,“我不恨你,你问我,我们认识了多久,我也记不清楚了,我好像很早之前就认识你了,可惜…”
“明明是我最先出现的,可你却不喜欢我,五年前我是存了私心,在爷爷来问我的时候我才点头答应了,可是…”眼眶温热,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可是我是真心想嫁给你的,我知道那样做是我不厚道,是我拆散了你们,我知道错了…”
“我用错了方法,所以将你越推越远”
“所以…”
青葱指尖抓紧了椅子边缘,指节泛着白,“以后我都不会再爱你了,永远都不会”
他伸出手在即将碰到她鬓发的时候生生顿住,喉结滚了滚,“你爱不爱我跟我无关,你想怎么样都是你的事”
“恩,是,都是我的事”
她淡淡笑着,眼泪却止不住,“我用了十年时间来爱你,丢了青春葬了韶华,瞎了眼流了产,现在…我终于…”
“终于愿意认输了…”
心脏一揪,他下意识的想要将她抱进怀里,又生生扼制住了这种念头。
“后天下午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言淮安站起了身,沉着声淡淡说了一句后就迈腿离开了大堂内。
他走后,陶清苒跟木偶人一样呆呆坐着不动,毫无反应也不哭不闹。
“清苒,你还好吗?”
“嗯”没精力多说,只脸色很淡的从鼻腔深处哼了一声。
后天…
嗯,也好,是该结束了,早就应该要离婚。
“他…”陆景涔是想问言淮安都说了什么,可看她似乎不怎么想说话,又生生将还没说出口的问话吞了回去,哑声道,“你手掌破了皮,我去拿药箱给你上点药”
“不用麻烦了,它自己会好的”
旋即又说,“言淮安约我后天去民政局”
他愣了一瞬,“那我陪你去”
这回陶清苒出其意料的没有再怎么推脱,而是轻轻点了点头,“好,那后天你陪我一起过去”
一次也好,她任性这么一次,不想要一个人去面对未知的风浪,有陆景涔在,至少她不会那么难堪。
疲倦的靠着椅背微微歪着头,长睫翕合,遮住了落寞猩红的双眸,“我想睡一会儿,等来人了你叫醒我”
陆景涔应承了下来,可等到真正来人了他又不舍得叫醒她。
而是将她抱回了车上,送回到了陶家,让她一个人留在卧室好好休息。
他知道,现在的陶清苒很累,累到连话都说不出口,如果可以,他倒是想尽可能的帮陶清苒分担这些磨难。
“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会变好的”疼惜的摸了摸她脸颊,随即起身,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
陶秋明的葬礼办的很精简,没什么人来,也没什么麻烦。
下葬的那天,洛城出乎意外的下起了细细麻麻的小雨,暑热难耐,令人觉得心口闷着发慌。
陶清苒一袭黑纱裙,头簪白花,双眸空洞的撑着拐杖站在墓碑前兀自出神。
清冷的小脸愈发削瘦,就这么看着,好像一阵风就能将她刮走。
“清苒,逝者已逝,生者节哀”陆景涔帮她撑着伞挡雨,担忧的看向她轻声安抚。
良久,她才像是回了神,轻轻点了点头并不言语。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错觉,总觉得陶清苒自从那次言淮安他们在灵堂闹过一次后,人就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无论跟她说什么,她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不搭理人也不愿意开口说话。
陆景涔忧心她的身体状况更担心这样下去,她会憋坏,终是无奈的微微叹了口气,“陶叔叔他也不会想看到你变成这样的,就算是为了陶叔叔,你也得好好活下去”
眉心微动,死寂的眼底泛起了一丝涟漪,可转瞬即逝,快的令人捕捉不到。
“送我过去吧”
他还没能回过神来,好半晌,陆景涔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了然的点了点头,又想起她看不见,才启唇,“好,我们这就过去民政局”
“我扶你”
陆景涔小心的扶着她离开,他们走后不久,就有一抹挺立的清影执着黑伞,不疾不徐的走到了墓碑前,安然站定下来,伞身微微上倾,眉目渐渐清朗,秀致佳绝的俊峭面容暴露在泠泠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