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医生点点头,走出门时碰上了得到消息赶来的吴志云。两人均是一愣,然后擦肩而过。
“遇冬,怎么是他?”吴志云惊得一身冷汗,低声问。他已经搞明白,封硝和靳朗是同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当年那个女人的亲生儿子。
他更知道,就是这个人用了违规的禁药,才导致易清铃深眠不醒长达两年。
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遇冬解释不清楚这里面的事,只是淡淡回应,还得避着易清铃。她声音压得很低很低,“除了他,没人敢接我妈这样的病人。”
常言道,女生外向。她此刻的心情正是如此,一颗心全是向着封硝的。
她的妈妈是妈,人家封硝的妈难道不是妈?更何况,说得难听一点,她这是养母,人家那是亲妈。
谁自个儿的亲妈被人算计死了不愤怒,不心寒?
正是因为这个,其实遇冬遭受封硝再难堪的算计,都没有真正恨到心头。也是这样,她原谅起封硝来特别快。
只要知道他对她是真心的,只要知道他没有背叛爱情,别的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相反,遇冬心疼得不行。想起封硝黑暗的童年,想起他对付封永邦的手段,就能猜到他的身世恐怕也特别让人难以接受。
封硝真是活得很累的人。如果她都不体谅,还有谁能体谅呢?
遇冬看见吴志云一副戒备的神情,心里十万分不悦,却又不能当着易清铃的面发作。
她借故出去打开水,走了。
其实房间里本来就有开水供应,哪需要出去?她只是郁闷不已,忿忿不平。
遇冬站在长廊尽头的窗边,看着天空湛蓝,白云朵朵,重重叹了口气。
“遇小冬,”低沉,磁性,带着笑意。封硝最喜欢这样叫她了,“遇小冬,你在想什么?”
遇冬没回头,“在想……你。”她没有说实话。想他的时候是快乐的,嘴角的笑都藏不住。
一如他。
他是真正在想她,所以叫她的名字都情不自禁染了笑,“遇小冬撒谎,撒得一点都不高明。”
她终于转过身来,看着他湛黑的视线,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那,聪明的风声声先森猜猜我在想什么?”
他拿支烟夹在漂亮的指间点燃,然后放到嘴边轻咬着,吸一口,作思索状,“遇小冬在为我打抱不平?”
遇小冬的心一下子跳漏好几拍,“你会读心术啊?”
封硝笑着,用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跟她一起并排靠在墙上,“不难猜,吴志云来了。他一定视我为洪水猛兽,担心我再害你。”
遇小冬低下头,声音微沉,“封硝,对不起。”
封硝心里倏的疼了一下,偏头压了一个带着淡淡烟草味的吻在她的发心,“遇小冬你傻了?你有什么必要跟我说对不起?要说,也是吴志云说。”
他狠狠抽一口烟,将头仰在墙上轻轻闭着眼睛,“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什么?”她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能力,可以帮到无所不能的封硝。
“帮帮我……”封硝呓语般,“我不想再回到原来的生活,那里太暗了,太暗了……”
那么沉重不堪,仿佛已经无法负荷,“我也想生活在光明里,像遇小冬你一样光明地活着……我再也不想回到原来的生活。”
他的脸,惨白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咬着不放。头痛,欲裂。心,也撕裂。
他一直都有头疼和心疼的毛病,这两年,尤甚。
每次发作,长则一刻钟,短则几秒。一心疼,就会引发头痛,仿佛眼前一片漆黑。
遇冬赶紧伸出手,握住他的,眼睛湿了一片,“我也不够光明,风声声……我很累,我也需要有人拉我一把。”
十指,交错。
她从来没这么软弱地跟别人讲过这种感受,“我有时候,好想躺下永远不要起来了。像妈妈那样,长眠不醒,再也别醒。”
他的心,更疼。却又疼得跟平常不同,带了些温度和柔情。
遇冬微微叹口气,“我其实是个很怕孤独的人。封硝,你,能不能,以后去哪儿,跟我打声招呼啊?别一声不响就跑掉……一跑,就跑了两年……唉,这两年,我过够了,真的……不要再扔下我……”
封硝灭了烟头,随手弹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然后双臂抱紧她,“对不起,我再也不跑了……我好好追你一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