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哭声让门外的封硝心碎得两眼发红……仿佛看见曾经的自己是如何抱着母亲的遗像,整日整夜哭泣,叫喊着“妈妈不要离开我”……
是这样的伤心欲绝,是这样刻骨铭心的伤痛,令他冷漠,令他自闭,令他心狠手辣,令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不介意这个世上任何人的生死,包括他自己。于他而言,整个世界都是冰冷的,寂寞的,没有任何人或事值得留恋。
就算他学医,也并非如别人般有着救死扶伤的高尚理想。他只是单纯因为死去的母亲,所以才选了学医。
他年纪轻轻,就超越了这个年龄阶段所应有的成就。究其原因有两个,一是努力勤奋,他不努力勤奋也无事可干;
二是因为敢做敢为,敢下别人不敢下的手,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
即使他当实习医生的时候,也敢在从来没正式上过手术台的情况下,接替临时倒下的主刀医生,把手术继续完成。
封硝是一个冷静到没有血肉的人。却是在他最没有准备的时刻,捕获到鲜活生动的遇冬。
他要做一个,却被她猎了心。
她每一声哀恸的哭泣,都抽疼了他的心脏,然后四肢百骸都随之疼痛起来。他迈不开腿,退不得,进不得。
他无法放手……怎么能放手?她身体里住着他母亲的心脏!
一时理直气壮,觉得她本来就该归他所有;一时又清醒知道,其实他早已不再纠结她的心脏到底是谁的。没有人会理解,他跨越一颗心脏需要多大的勇气。
在那个晚上,他将遇冬从女孩变成女人时,就已经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只想以后安安静静当一个心外科医生,而她成为优秀的女主播,一起平凡生活,仅此而已。
封硝听见易清铃坚定的声音,“冬儿,去给我,办出院手续……”
他听见遇冬哭得肝肠寸断,“妈,求你别这样好吗?我不要你出院,不要……妈,你不能这样……封先生很好,真的很好。我向你保证他对我真的很好……他把你治好了,我这辈子做牛做马都是乐意的……妈,你这样会逼死我的,你会逼死我……”
母女俩抱头痛哭。
遇冬万般无奈,只得扔出最后的杀手锏,哭得哀哀的,“我也觉得封先生高不可攀,我也觉得跟他在一起像是个童话。可是怎么办,我已经跟他订婚了。”
“……”易清铃不可思议地望着女儿。
遇冬使劲点头,泪珠洒落在手背上,“封先生说,三个月后就会跟我结婚。是真的,妈,这是真的,早上他还这么跟我说……”
易清铃根本不信。如果真是那样亲密的关系,女儿会一口一个“封先生”?如果真的订婚了,这样的好事为什么要瞒着?如果封先生真的要娶她的女儿,为什么是那样的态度,那样的表情,甚至看她的时候,是那样满满的戾气?
她活了一辈子,在出事之前还是荆凡最有名的记者。她敏锐的嗅觉闻出了仇恨的味道,绝不能让女儿越滑越远,“冬儿,你在撒谎!”
门就那样开了,封硝高大的身形伟岸修长,说出的话也是那样坚定,“不,遇冬没撒谎!”
母女俩都是一愕,定定地看着冷淡又威严的男人。谁都没说话,仿佛空气都被他的冰寒所封,不再流动。
他天生就是这样冷漠的人,即使在说一个喜讯也显得没有温度,“我和你女儿遇冬订婚了。”
他一步一步走近,没有表情。却是在望向遇冬的那一瞬间,比黑夜还黑的眸光闪了一下,暖了一下。
一如黑暗中的第一缕晨光,一如悬崖峭壁的夹缝里开出一朵绚烂的花来。
“风声声,你,你怎么来了?”遇冬很囧地站起来,别过脸,抹把泪,却不能抹去两眼通红的痕迹。
倒是他,递了洁白的纸巾过来,拧眉,“怎么哭了?伤身。”
遇冬更加不好意思,当着母亲的面,竟忘了伸手接纸巾。
于是封硝就那么拿着纸巾擦去她腮边的泪痕,声音仍是低而沉,淡而凉,“你先出去,我和易女士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