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硝做到了。遇冬从看守所里出来的时候楚楚可怜,卑微得低眉顺眼。
这个计划本来是完美的,如果一路照着计划走下去,遇冬与其家人必定崩溃,最终非死即疯。但再完美的计划,也有人力不可抗的漏洞。
并且这漏洞还有两个之多,封硝在这场完美的阴谋中,最终自己算计了自己。
第一,他没想到一见遇冬,就狂热地爱上了“听心脏”的游戏。
他是患过自闭症的人,一切情绪自个儿消受,与外界格格不入。
遇冬的出现,仿佛是母亲的心脏在召唤。他在现实和幻象中来回切换,一方面执行着计划中的恨,另一方面又执拗地追随,不让别人欺负她。
因为欺负她,就相当于欺负他的母亲。
第二个漏洞,便是遇冬这个人。
封硝一直不敢往深里想,自己到底是因为母亲的心脏,还是因为遇冬本身让他时刻都想把她锁在身边。
甚至某个深夜,他喝醉时完成真正意义的初吻,明明就压根忘记了心脏,而是秉寻着自己的心意,与她缠绵……她是那样令他迷醉,无法自拔。
他固执地离不开这个女孩,在她说“再也不见”时,刹那间慌了。于是把自己变得不那么冷酷,也不再动不动就发怒。
在她故意惹他生气的时候,他还必须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只是,无论后来他偏离了怎样的方向,也不能抹去当初投下的阴影设下的局。
封硝自欺欺人,一再认为自己只是为了靠近住在遇冬身体里的心脏。
他是一个,却反被她的心给猎了。
我没什么好说。这是骄傲的封硝对遇冬的交待。他明知这个答案会种下什么恶果,却也不肯卑鄙而油滑地否认。
他本可以用一千个靠谱的借口,来遮掩这个错。但他不屑,尤其面前站着的,还有吴明俊这个人渣。
封硝低估了吴明俊的能力,没想到对方在这么没有优势的情况下,居然能把自己身上的恶迹悠悠然隐掉,而把他推到了最主要矛盾的位置上。
他知道遇冬深受打击,从坐上黑色宾利后就再没开口跟他讲过一句话。
终于,遇冬在车子快要到达昨天的住所时缓缓吐字,“我,今晚在医院陪妈妈,不想,跟你回去了。”
封硝害怕的事情,仍是发生了。他对她的疏离和脱离他的视线,有着一种神经质的恐惧。
他沉默着,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段凉在前方掉了个头,向着医院方向开去,没遭到封先生的阻止。
黄昏的街道,灰的天,窗外的人行色匆匆。
封硝侧目过去看遇冬,目光深沉而忧郁。
她敏感地别过脸,还把身体也往边上挪了挪。
再也不是那个嘻嘻哈哈拽炸天的姑娘,“混蛋,你去哪儿了?不给本宫准备早餐就跑,不想混了?赶紧回来侍候,否则打断你的腿!”
也不是那个厚脸皮的姑娘讨好地问,“他们都说我笑起来挺好看,你觉得呢?”
更不是那个听起来有点污的可爱女孩,“本姑娘是一言不合就壁咚!怎么样,风声声先森,再来一发?”
这一刻,风声声先森是真的想“再来一发”,但可以预测的结果会遭打脸。于是他只是默然地伸长了手臂,贴紧车椅背,从她身后虚搂着那纤细柔软的腰。
他修长干净的手指,一根一根放在她的腰上,轻轻的,试探着,若即若离。
仅仅是这样,遇冬的身体依旧微颤一下。但她没动,只是全身僵硬地任他搂着。
她的脸依然别向窗外,不愿跟封硝有一丝眼神的交流,心乱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