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的问题来了。
席萱坐直了身子，认真地说：“我去跟我妈谈。”
“小萱我们一起。”高仲寅跟着牵住她的手，声音柔柔的，“我们去求妈，求她成全我们。”
“嗯。”
他们两人到了门口，范雨玲就听出是他们了。她端坐在床边，双手藏在大衣的袖口里，捏得紧紧的。
“妈，我跟”席萱一进门，就被高仲寅打断了，他把席萱拉到身后，自己站在范雨玲身前。
“妈，我是仲寅。”沉缓的语气，仿佛是酝酿了千年，但是带着坚定。
范雨玲没有前几天那么激动，她沉着脸一言不发。
席萱轻声唤：“妈”
“妈”高仲寅拉席萱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自己来，“我知道你恨我，我也很恨自己，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真的宁愿遭遇不幸的那个人是我。”
“不要叫我妈。”范雨玲阴沉地说。
“好，我还是叫你阿姨吧。”高仲寅说，“小时候，你跟席叔都很照顾我，我也很喜欢你，把你当成妈妈一样。”
“呵”范雨玲笑起来，“你把我当妈？我不过是你们高家的一个下贱的佣人，你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妇。”
“我妈她现在已经”高仲寅低下头，难过地说，“不管她以前是如何的，现在的她，已经什么都不认识，什么都不记得了。”
范雨玲皱一皱眉，很快就尖声笑起来：“哈，真是报应，报应啊。”
席萱却呆呆地问：“你说你妈怎么了？”
“她不认识我了”高仲寅说，“这些天，我也是在忙她的事，她的情况不是很好。”
“哦”席萱低低地应了一声。
“阿姨，你心中有气有恨，都可以冲我来。但是，我不能因为这个放弃我跟小萱的感情。”尽管知道范雨玲看不见，高仲寅还是执起席萱的手，很坚定地说，“我要爱她，疼她一辈子。”
“我不会放开她的手！”
这些话，在席萱听来，是多么的动听，温暖，感动。然而在范雨玲听来，却是那么的刺耳。
她腾地一下，从床上站起来，愤怒地说：“席萱，你是要气死我，活活气死你在九泉之下的父亲，是不是？”
“妈！”席萱吓了一跳，范雨玲此刻的表情显得有些扭曲，嘴唇颤抖着。
高仲寅其实已经后悔了，他想要去扶，可是手在空中生生地僵在那儿。他差点忘记了范雨玲心脏有问题这件事。
“你快出去。”席萱拉着他，就往外推，“走啊。”
“小萱，我先”高仲寅抱歉地指了指外面，“有必要的话，叫我。”
“走，你怎么不跟他一起走啊？”范雨玲尖锐地叫起来，“你是不要我这个妈了，是不是？”
“你被他三言两语一说，就连他是害死你爸爸的凶手都忘记了，是吧？”
“席萱，这么些年来，我辛苦把你养大，我们母女相依为命，你都忘了，是吧？”
范雨玲一叠声的质问，让席萱无言以对。
“对不起，是我的错。”席萱去抓范雨玲的胳膊，“妈，你别生气，好不好？”
“你让我怎么能不生气？”范雨玲抓住席萱的手，指甲掐进她的手背，“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妈，别气，别气。”席萱用力抱住范雨玲，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只要你别气，你说什么我就听。”
果然，范雨玲冷静下来，问：“你说的是真的？”
“妈，我们来就是要跟你好好说的，你一直这么激动，让我怎么跟你说呀？”席萱心中恼火，又不敢发，隐忍着，“妈，很多事都已经发生了，既然无法挽回了，为什么我们不能往好处想呢？”
“就算是让他给爸爸抵命，爸爸也回不来了呀。”
“你说什么？”范雨玲刚刚平息的心情，此刻又被挑起了火，她冷声道，“这就是你这个做女儿说的话？”
“你当真就认那个畜生，不认我这个妈，也压根就想不起你的爸爸了？”
“妈，你知道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席萱抽噎着说，“我只想我们一起好好活着，开心地活着。”
范雨玲踢开了席萱，“仰望”着天花板，尖锐地笑起来：“好好活着？开心的活着？自从你爸爸不在了之后，我哪一天是开心的？哪天能好好活着的？以前，我还能看得见，现在呢”
她的双手抚上自己的眼：“我连眼睛都看不见了，我就是个废物。我一个废物，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
“妈”席萱跪行着，再度抱住她的腿，“妈，在这个世界上，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
她的话，像是一根看不见的细绳，一下子就把范雨玲的心给缠住了，她浑身一怔，许久才缓缓地说：“好，要我原谅他，也可以。”
席萱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仰着头，许久都没有说出一个字。
范雨玲说：“你喊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