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着眉,叶璃的语气有着质问:“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告诉我?”
这话,单单听着,有可能会被误认为她是在对叶泽端问。
可卓蔺垣却知晓,她是在问他。
拇指摩挲着骨瓷杯的边沿,纱布将他的眼覆盖,没人能瞧见他那眼中的神色。而他露在外头的脸,却没有多余的表情,唯有一片寂静,久久盘旋。
良久,当叶璃以为他不打算回答时,他却理所当然地开口:“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睿睿是你儿子吗?”
竟然,是反问句。
叶璃差点便被他噎住了。
“可你明明告诉我睿睿是你的儿子!”如果是他的儿子,又怎么可能是她和易瑾止的儿子?
他这分明便是故意将她误导。
“睿睿自然是我的儿子。”掷地有声,不容辩驳,即使面前是一片黑暗,卓蔺垣依旧那般从容镇定。
“是你收养的儿子。”叶璃不由地纠正他的说法,反正就和他较上劲了。
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计较。
如果没有他的帮忙,睿睿可能在刚出生那会儿就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人世。
是他的凭空出现,挽救了他们母子。
也是他的帮忙,虽然将睿睿带离了她的生命,却挽救了睿睿的一条命。
并且,他确实是对睿睿极好。
虽然大多数时候,睿睿会因为他这个爹地而跳脚而埋怨,可那,是小小的孩子对于一个父亲的依赖与信任。
室内的白炽灯光打在他身上,陇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和的光芒。
卓蔺垣却突地唇畔划过一道柔和的弧度:“睿睿和我可是真正的父子关系,你故意拆散我们父子,这居心叵测啊。”
竟然,是和她抬上杠了!
谁让他,故意对她隐瞒。
甚至每次她想询问睿睿的情况时,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叶璃,我不得不提醒你,我也和睿睿做过鉴定,是他法律上的父亲。所以,你不能这么一意孤行地认定他不是我的儿子。”
这是卓蔺垣留给叶璃的话。
无疑,也是带着一丝挑衅。
只不过俊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挑衅的意味,反而带着满满的宠溺之意。
叶璃不由地细想这将近四年来发生的一切,一个念头突然划过自己的头脑。
脸上,刹那间有无数疑惑:“你是不是为了救睿睿做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爹地妈咪不好了!可可妹妹吐了!”
睿睿急切的声音突然响起,伴随着书房的门被一下又一下地用小拳头轻砸。
所有人心神一凛。
卓蔺垣行动力慢了一步,叶璃已经先一步打开门跑了出去。
短短时间,整个t市便出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原本总是追在易瑾止后头报导有关于上次工地上五死十三伤的事情的记者,突然之间便消停下来了。
而伴随着记者们的消停,那些出现在报刊杂志上层出不穷的针对于易氏财团的报导与狠辣字眼,也一一消失。
少了那煽动群情的文字工具,易瑾止处理这样的事情,便轻松多了。
即使受害者家属不知是不是被人鼓动而做出了要和他同归于尽般的举动,易瑾止还是派易氏财团的公关部迅速进行跟进慰问。
赔偿的金额,也让所有人咋舌。
不仅是赔偿方面那般大度,甚至还允诺但凡是受害者有子女还在念书的,以后所有的经费都会由易氏承担。
农民工,除了自身的温饱问题,恐怕最担心的便是以后子女的教育问题了。
而易瑾止此举,便是用在了刀刃上,一下子,便平息了那之前想要和他同归于尽的怒火。
少了媒体这个导火索,一切,都朝着有益于他的方向发展起来。
易氏经过这段时间的重创,好些员工被人挖了墙脚。也有好些员工坚定地留了下来,甚至在工作中,给出惊人的表现。
赏罚分明,易瑾止从中提拔了几名优异的,又将易氏的工资福利往上提了一个幅度。
原本绵延在易氏财团的低气压,一下子便烟消云散。
杜岑安屁颠屁颠地给他去了电话进行深刻慰问:“恭喜你终于摆平那帮记者,这堂堂易氏总裁居然被一帮子记者给弄得差点名誉扫地倾家荡产,这传出来还真不是一般丢人呐。”
那轻快的语气,便会令人想到另一头的人定然是一派悠哉地趴着,身后的纤纤素手,为他轻柔地捏着浑身上下。
那般周到的服务,定然是他大少爷不会错过的。
“这次多亏了梁省长帮忙。”难得的,易瑾止居然会出现心有余悸的表情,他把玩着手中的镀金钢笔,面容肃穆,“不过,这件事这么快就消停下去了,也可以看出,那幕后操纵之人,权力也许并非我之前所想那般可以遮天。”
他父亲市长的位置无法将这件事压下去,而梁省长以省长的身份却能够办到。
也许,那个存心针对易氏财团的人,也并非他所认为的那般能耐。
“也亏得这次化险为夷,要不然这易氏如果真的败落了,那你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杜岑安的声音懒洋洋的,“哎,我说,告诉你件事,爷恋爱了!”
故意将声音拔高,似乎隐约还有几分炫耀的意味。
易瑾止蹙眉:“你这不是一直恋爱着吗?”他和黎馨,可是公认的一对。即使他总是浪荡得没个正形,不过对黎馨,倒是百依百顺。
“屁!”另一头的杜岑安一下子就激动起来,“爷之前对黎馨那只是宠爱,不叫恋爱!”
强调着措辞,杜岑安打发走旁边的人:“我发现自己有受虐症,居然会爱上乔梓欣那女人,你觉得奇不奇怪?这女人有什么好?一天到晚打着是我恩人女儿的身份对我颐指气使的,爷简直就成了她随传随到的奴隶!甚至还要身兼父责地给她物色老公人选。靠!这一物色,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齐瑜温好是好,可她用得着一天到晚眼睛总是巴着他吗?用得着总是午餐一块儿晚餐还和他一块儿吗?用得着将个大男人大晚上地给留在自己家里头过夜吗?……”
杜岑安还待继续喋喋不休,易瑾止无情地指出一个事实:“你不是恋爱了,而是爱上了,而且,还是单相思。”
作茧自缚。
将乔梓欣介绍给别人,现在却反过来闹这么一出。
另一头立刻便噤了声,半晌,闷闷地继续强调:“爷确定是恋爱了!”
竟有些胡搅蛮缠的意味。
易瑾止懒得搭理他,只是突然想起杜九思的事情,不免对他提了个醒:“你有多久没去你叔父家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