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一两个水元素注入一根细小的针里,需要对精神力有着细致入微的掌控。如果是普通魔法师,反而要消耗更多精神力才能成功,可这于淮之恒来说这并不困难。
他的手法行云流水,银针在一瞬间便正中一颗脓包,刚好插中脓液内小虫的身体,将其带了出来。
这种小虫有着犹如蛆虫般的外形,只是色泽黑中带红,隐隐还能看到细小如针尖的利齿。
烛火。
淮之恒一吩咐,艾可便将油灯凑近放到床头柜上。
一颗脓包破裂后,黄红相见的脓液喷涌而出。淮之恒一只手用手帕将脓液擦拭去,另一只手一甩,黑色小虫落到烛火内,一股焦臭转瞬即逝,隐隐还能看到一丝黑烟从烛火中升起。
淮之恒如法炮制,银针如雨点般落下,将艾琳一根胳膊上的脓包全都挑破,包内养着的小虫尽数杀死,然后再一点点地挤掉脓血。
按理来说,这样的疼痛感会很剧烈,连成年男子都会忍不住惨嚎。可艾琳即便白着一张脸,紧咬毛巾,也没吱呼一声。
胳膊、四肢、脖颈、背部好在这些黑脓并没有蔓延至腹部,否则虫入内脏,艾琳会肠穿肚烂而死。
即便淮之恒速度快,但处理起来也花了大半晚上,这时候他已经累得大汗淋漓,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不过还差最后一步。
蓝光一闪,没入了艾琳的背部,淮之恒控制水元素进入到少女的五脏六腑内。
呕
艾琳不可抑制地呕吐起来,竟是在食物中还有一堆蠕动的虫子,观模样,和脓包内的相同,只是体型大上许多,足有一个指节这么长。
淮之恒将灯油倒在上头,拉住一扔,火焰顿时燃烧在石砖上。不多时,地上的虫子全都烧成了灰烬。
你家里应该有什么治疗外伤的药吧?给你妹妹敷一下。明天我给你写个方子。
淮之恒累得直不起身子,昏昏欲睡,不过还是在艾可家的水槽边用香草肥皂洗了许久的手,才再度抱起颜瑸。
啊,好、好!
艾可娴熟地给艾琳抹药,这番治疗令身体虚弱的少女身心俱疲,抹完药便撑不住睡着了。
大人,我送你回去。艾可感激地说。
不用,不过我有事很好奇。淮之恒扬起一抹笑容,深深地看着艾可,压低声音道,你的谈吐都在向我表明,你是识字的。而且我不认为,有哪个黑魔法师闲得慌会对一个底层平民的妹妹去用诅咒之术。
诅咒之术是黑魔法的分支。白魔法主祛病,黑魔法便是瘟疫;白魔法主净化,黑魔法便是污染;白魔法主治愈,黑魔法便是破坏。
只是白魔法师都是身居宫廷,只有贵族才有资格让白魔法师们帮忙治病;倒是黑魔法师们,是贵族招揽的对象,具体原因不言而喻。
普通的黑魔法先不谈,但亡灵魔法和诅咒之术这两个分支,是极易容易反噬的。没有哪个黑魔法师会拼着自身被反噬的可能,而对他人动用诅咒之术。
在大部分极度自我的黑魔法师们看来,除了魔法师之外皆为低贱之人。
艾可浑身一震,苦笑道:大人果然看出来了。我和妹妹是子爵西格鲁特家的私生子,名叫艾克西利欧·西格鲁特,妹妹名叫艾琳娜·西格鲁特。我们的生母原是侍奉西格鲁特家的女仆,被我生父奸污后怀孕生下了我们,不过我们的母亲待我们很好,我们自小在乡间长大,并不知晓自己的父亲是谁,也并无争夺财产和权利的想法。
只是你们这么想是没有用的,你们身上流着的血是货真价实的西格鲁特血脉,那么被查出来后,必定不会被放过。淮之恒确信地说,面上挂着无声的哂笑。
是的。我和妹妹在街上贩卖水果的时候,被认回了西格鲁特家,之后便正式地成了西格鲁特家的三少爷和二小姐。艾可隐忍着痛恨,没过多久,我们的母亲便病逝了,我和妹妹都觉得不可能,因为母亲的身体一向很好!我和妹妹一直被欺负、侮辱、虐待,被家中的仆从贬低!可我们想走都走不了!一年前,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我们向父亲获得了去山庄居住的权力,结果半途便遇上了追杀,车夫和侍从都死了!艾琳也在那会儿染上疾病不,诅咒。我必须要快点挣钱才行识字是挣不了钱的,我所有的,不过这具美貌的身体而已。
颜瑸耷拉下耳朵,眼中带着深深的震惊。他作为在现代社会底层摸滚打爬的小混混,乞丐流浪汉小流氓见得都不少,也就言语恫吓一番,大不了打一架也就算了。可这俩孩子一年前才多大啊!又是追杀又是诅咒的少年还在之后卖身赚钱
他穿越而来时日很短,除了怕被当成真正的兔子而被宰了吃肉,所以四处逃窜外,并未见到过死人的事情。因而听着艾可说的话,他便不知如何反应。
这样的事情多吗?多!起码在克利艾特大陆上很常见!
贵族们,即便是最爵位最低的男爵,也有远超平民百姓的权力。贵族男性们大多风流,四处留种,私生子被认回家然后无声无息死去的事情屡见不鲜。
而且黑耀帝国国王坦桑三十清洗了一番贵族后,那被偷渡出去,流落民间的贵族血脉更是不计其数。比如淮之恒穿越的原身伊夫林·玛伦便是其中之一。
当然,流落民间后便不再是贵族血脉了,毕竟坦桑三十清算的时候肯定要剥夺爵位,降下罪名。
嗯哼,你和我说这么多,是想让我替你报仇么?淮之恒居高临下地看着艾可。
艾可垂眸:不敢,大人能够治好艾琳的伤,小人便感激不尽,今后只愿和妹妹相依为命,之后便离开夜来香,开一间小店。
淮之恒摇摇头,猛地抓着艾可的下巴,逼着他和自己对视,声音冷厉中带着深深的诱惑。
不,你不是这么想的,你在怨恨。你怨恨自己被如此对待,怨恨母亲身死却无力报仇,怨恨生父不作为。诚实地告诉我,你在怨恨吗?
淮之恒的话语犹如一只温柔却冰冷的手,剥开艾可层层的心防,令他内心最深处的丑恶想法暴露在外。
凭什么!凭什么那群人能这么幸福!他的幸福从一开始就只是守着母亲和妹妹,一家人能够在农村里安逸温馨地生活下去罢了!平时会为了白天多卖点水果,晚上吃一顿肉这样的小事开心;也会为了生日时一块点心,一家三口一起分享而觉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