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羡慕你。”年轻的除妖师眼中闪过一丝脆弱,像是原本坚固无比的镜面忽然的多了一道细细的裂痕。
凶神愣在原地,沉默着没有说话。他想要抓住方才张谨言神色中的那一瞬间的软弱,却发现原本那明明有了裂痕的镜子竟在这一刻完全复原,无一丝损坏的痕迹,“你胡说什么呢。”他伸手去推张谨言,却被对方蓦地握住了手腕。
“我真羡慕你,可以这么大大方方的把这一切说出来。”
“从小到大,我也都活在嫉妒当中,我嫉妒我哥哥的天赋,嫉妒他天生就有高人一等的灵力。可偏偏这么一个人,心里却住着一个浪子,整日里面想着云游四海,放浪形骸。
我总是忍不住想着,这一切,你不想要,就给我不好吗我会好好修习术法,好好成为天师府的继承人,光宗耀祖。”
除妖师眼中似有火焰,在此刻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为什么,只有我什么也没有就连一直没被我放在心上的青梅竹马都成为了天地之主的契约人,为什么只有我什么都没有”
“是我不够努力吗是我的信念还不够坚定吗相柳,你来告诉我,我到底一一是哪里做错了”张谨言的脸上还带着笑容,只是一双眼睛满是苦涩,就这么幽幽的望向相柳,只看得他心里一惊。
被握住的手上有着滚烫的热度,烛火在除妖师的眼中摇摇晃晃,像是马上就要熄灭了,“谨言。”
“你说啊,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只有我什么都没有。”他叹息一声,浑身都在不自觉的颤抖着。
“你有我呀。”相柳忽然笑起来,转身抱住他,“虽然我是凶神,虽然世人都瞧不起我,但是谨言,我会在你身边的,只要你还需要我。”
“永远。”
他身上有淡淡的血腥气。
张谨言只觉得这怀抱充满了炼狱般的危险,可这一会儿,他只想抓住,无所谓什么天上地狱,无所谓什么凶神正神,只要还有人站在他这一边便可,“恩。”张谨言抬手拥抱相柳,将脸埋在了他的长发之中。
“谨言。”相柳微微的拉开两人的距离,呼唤着他的名字。
“什么”
凶神摇摇头,随后捧住他的脸,猛地吻了下去。
带着血腥味儿的吻,张谨言简直要怀疑自己眼前的神是血豆腐做的,怎地处处都是这带着铁锈一般的味道,“仔细瞧着,你生的也挺好看。”张谨言笑了声,忽然歪着头轻声道,“不如,让我看看你的决心。”
相柳愣住,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我是凶神,你莫不是忘了”
“又如何”张谨言的手碰上相柳的衣襟,眼神中带着让人难以置信的坚定,“今晚开始,我们真的是一条绳子上面的蚱蜢了。”
“呵,把我请到人间的你,到底是个什么人。”相柳秀丽然媚气的脸上露出一个挫败的表情,随即又笑着脱去了外衫,“试试看罢,区区的凡人,还想对本君如何了”
星河烂漫。风里有着越来越浓重的湿气。纠缠的人影好似这寂静山中唯一的颜色。
可以用“美貌”来描述的精致容颜,可能是月光太澄澈的关系,相柳白皙的皮肤和那暗紫色的眸子都披上了一层浅淡的轻纱,折射出不太真实的光彩。
眼前苟延残喘的烛火终于熄了,薄薄的雾气在夹杂冷意的洞口升腾起来,犹如香炉中缭绕的烟云。
第二十六章不再回头
“傻子。”夜中,相柳幽幽叹了口气,望向那沉沉睡去的人,“本君此番,真是要栽在你手里了。”
谨言,你可知,凶神的煞气是要伤人的他抬手理了理张谨言额前的发,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年轻的除妖师看起来是这般英俊,犹如那天生的尊神,原本该是高高在上的,“天命不可违,你如此,我亦如此。只是这世上太多人看不清这一点,成日想着要逆天改命。”
“可是张谨言,我马上就要成为我原先最厌恶的那些人了,逆天改命即便是我,也想试上一试。”相柳坐起身来,拿出了那本天禁全书。
他怔怔的盯着那封面良久,才终于自言自语道,“年轻的除妖师,要和我一道,可要活得很长很长,因为本君,可是在这天地间活了千万年呢。”
世人总说,人的欲望无穷,什么都想要一却不知道,神亦如此。
昆仑之墟。
似浓还淡的香气慢慢氤氲开来。那么冷的味道,末梢却又带着一丝幽咽的眷念,像是徒劳地想要挽留什么,却终究是抓了个空。
一朵花被风无情地摧落,轻轻滑过了树下人的脸庞。好像被从梦中惊醒,顾君照猛地起身,瞧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浑身皆是寒意,“眼前的梅树,看来是结不出你要的桃子的锦时,我终究还是没办法,将这桃子送到你手上。”
千千万万年,都不过等着一个你。
异监局。
“证据不足,现在由我为你将这银环拆除。”程昱沉着脸走上前来,语气亦是硬邦邦的。
“那就麻烦你了。”我也没怎么在乎他的态度,只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就将那腕子伸到他面前,“希望异监局能早日将此事解决。”
“解决”他冷冷哼了声,很是厌恶的瞥了我一眼,“正是因为你们这些除妖师,自己不好好修行,投机取巧来请神,如今才会生出这许多事端。那些东西,本就不该属于人间。”
正是毫无掩饰的抵触派。也不知道这人遭遇了什么竟能对神拥有这样的憎恶之情。
“好了,东西已经取了,你自便。”程昱连个请的手势都不再做,只这么寒声道
“恩,希望别再见了。”我扫了他一眼,坦白开口。
原本睛朗的天空忽然转暗,一场急雨沛然而下。我慌慌张张的跑到边上小超市的屋檐下,却正对上一张熟悉的脸,我愣了一下,随即招呼道,“好久不见,张谨言。”
大概是为了躲避异监局的追铺,他此刻戴了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只堪堪露出一双眼睛。
而我认识他这么些年,别说是这双眼睛,哪怕是一双手,我都能一眼认出他来,“怎么,打算一辈子做个在逃犯了”
他身上有隐约的煞气,却不很浓郁,看样子,相柳此次并未与他在一道。
”张谨言沉默的站在我的身侧,幽幽的看着外面的雨,像是那雨美得能叫他移不开眼睛。
“我知道你后悔了。”我在超市买了一包最便宜的烟,又要了个打火机,将它开了,递了一支烟到张谨言手里,“抽吗”
他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插在口袋里面的手却是拿了出来,不声不响的接过了我手里面的烟,“我给你点上。”我拿起打火机冲他笑了笑,“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抽烟呢吧,你以前这么乖,怎么能沾染这些坏习惯。”
雨珠不断的从屋檐上落下来,排水系统不那么好的城市地面积了一层水。
路上是急急忙忙奔跑着的行人,无数的车子在面前来回着,景象普通又平淡。
我太了解张谨言,事到如今,我不相信他不想要回头一他生来就是个有责任感又认真过头的人,此番作为,说到底不过是钻了牛角尖,时间长了,他自己便会发现问题所在。
“龙虎山怎么样了”他手上的烟已经燃了半支,迷蒙的雾气之中,张谨言微微抬眼,一双黝黑如夜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