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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了就喝些山泉冷水,饿了就服下一枚行军丸或者口中嚼块肉干,困了就倒一滴九花玉露饮下或者含一枚玉露丸在舌底提振精神正所谓不疯魔不成活,不执著不入道,不痴迷又怎能成大器,此时此刻身处知守峰的少年已然全部心神都倾尽在了这粗砺石桌上的三尺白宣上。

对应着五岁咏花的春梅看画图,春梅怒放傲然迎春;对应着风诗的潇湘风竹图,翠竹有节不惧东南西北之风;对应着牧童的牧牛图,意境悠远自有山水田园之乐;对应着溪边的芙蓉白鹭图虽不着彩但墨色数十层竟让人有繁花似锦之感

每一条细线,每一块皴染,每一个水滴,每一个羽毛都在少年的笔下被精心雕琢着,一笔之错便整张作废,一笔之意境不到便弃之屋角

一天、两天、三天

少年依旧在全神贯注的画着。

五天、六天、七天

墙角成团的报废宣纸堆的有一尺余高。

九天、十天、十一天

对应着官仓鼠的鼠石图晤惟肖在纸面上纤毫毕现;对应着回乡偶书的归庄图在少年的笔下有着喜、思、伤、惊、怕等等诸多情绪;对应着登鹳雀楼的山腰观楼图大气磅礴如凌云下俯;对应着春晓的春禽花木图以黑白之色绘姹紫嫣红;对应着鸟鸣涧的竹石锦鸡图动静之间自有天道之理

第十五天,墙角的宣纸堆得有三尺余高,之前少年背上山的几刀宣纸已经用去了三分之二,手中紫管毛笔已经换到了第七支,砚台内旁的墨锭的用到了第五枚,笔洗中的水早就漆黑似墨。

石桌前的少年依旧是处在绘画的忘我之境中,头戴有文士巾还能束缚住散乱的发丝,但颌下的胡茬任其生长十几日便不能控制了,此刻少年的形容有些颓唐潦倒,但是其精神却是愈来愈亢奋。

第二十天,墙角的宣纸依旧是三尺余高,但是少年笔下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对应着王维君自故乡来杂诗的梅花图上,朵朵梅花似月宫而来,对应静夜思的太白醉酒图如诗仙重生,而那对应着夜宿山寺的萧史弄玉乘风御龙图,则是有龙凤显化之威,有笙箫绕梁之音

时值二月中,冬去春来,春寒料峭。

小小的石室中所有墙壁上都挂满了三尺画卷,现在的少年虽然已经从石桌前起身但是却依旧是未曾出过石屋,晴天中灿烂的阳光照射进来时,少年驻足而观;阴天里光线昏暗之时,少年踱步而看;夜晚时万籁俱寂夜色沉沉之刻,少年面对这整墙闪着清芒的画作依旧是长身而立。

夜晚观画非用双目,实乃以心眼观之

金乌玉兔交替,白昼黑夜轮回,当时间来到又一个十五天后,九秦山下已经是阳春三月之际,文士巾包裹不住少年的长发,颌下短须也有两寸,面颊凹陷似是颓唐但是那双目之中的精光澄澈丝毫不见疲态。

山下百花盛开,镜湖湖面波澜微微,湖畔柳枝抽芽,嫩草吐翠和风送暖,树梢燕子衔泥筑巢忙,林间小兽探头舒筋骨;知守峰上石室之外则有山野之梅不惧昼夜温差之大而迎风吐,一支报春。

时值正午又是晴天,吱呀一声,明媚的春光之中,那扇搭着深青色布帘的石室柴门终于打开了,蓬头垢面的少年怀中抱着十几卷倾注全部心神所做的画卷缓缓走了出来。

不知不觉中,月余未曾踏足的石室前面的土地上已然有过冬的草籽发芽,长出了纤弱却顽强的嫩叶。

从昏暗的石室中走出,许年亢奋的眼神丝毫不惧那灿烂的春日阳光,此时此刻的他心下焦躁中又有些惊喜,但是他无法将这种感觉用言语表达出来,或者说是他不能将这感觉汇总融合收为己用。

月余的不眠不休,月余的疯魔笔耕作画不辍让少年已经走到了那个门口,只要打开门似乎就是新的世界,但是这扇门咫尺天涯

现在的许年需要的是灵光一闪,需要的是恍然大悟,需要的是长久以来渴求的顿悟

少年在雍熙四年阳春三月的知守峰上缓步而行,漫步而行然后是快步而行

随着脚步的愈来愈快,少年的内心也是越来越急切,为什么已经触碰到了那个门槛,但是自己却无法踏过那个门槛,今次的顿悟为什么就如此之难比修行上的破境还要难

潺潺的水声、哗哗的水声,哗啦的水声

不知不觉见许年来到了知守峰上的溪流旁,月余之前的溪流不过尺许,随着更高的山巅冰雪的消融如今已经是丈许宽,可称得上的是欢快且充满活力的小河。

少年驻足溪边,不知在想着什么。

忽然一阵轻风起,吹起画卷落山溪。

第三百四十二章寄蜉蝣于天地

阳春三月惠风和畅,若是在九秦山山腰的书院之中,此时当可与友人信步闲游,在观景台上极目远眺山外之青山,想来那温温春日冠与群峰之上,灿灿之光可掩青松翠柏之色,又到暮时和煦之艳阳当似含醉之绝世舞姬,粉面桃花,醉眼迷离,秀口吐芳,缓缓离场。

而在空山凝云的知守峰上,此刻溪水声潺潺而起,有少年沐于和风之中伫立其旁。

时间流逝,忽然一阵夕阳西下之际的暖风吹来,少年怀中抱着的一卷纸落下,就这样落在了溪水旁,少年俯身欲拾,但是当他弯腰蹲下的那一刻,蓬头垢面的少年眼中忽然一亮就此怔住。

清风拂来,归鸟展翅高飞与苍穹之间,婉转的鸣声从田间春耕的农人处来到山间隐士旁,这是说不出的一派春意盎然之景。

就在这清风美景中,少年的一幅画卷跌落,在微草的地面上翻了两个滚整张浸染在小溪中,水漫墨痕,墨晕染水,清光朦胧与上护其不破,那画卷中的水痕和潺潺的溪水就此纠缠在一起。

这是许年所摹绘的第一幅画,对应着易水歌的层波叠浪观水图。

半蹲在溪边甚为邋遢不修边幅的少年双目炯炯有神,就连映照在水中的倒影都似乎有这反射而来色熠熠精光水,这就是水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这就是足以成为江海的溪流之水

层波叠浪也不过是这小小溪流的放大,若从细微处观之,那所有的小水花都是对于浮萍水蜢虫而言的惊涛骇浪,溪流平缓处则是这些微小之物的波澜壮阔之江面海面。

许年如同发现了新的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