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他有些恼怒地瞪着我,墨镜挂在右耳上,在脖颈处晃荡。
“就这么无法控制吗”我用种无可奈何的眼神望向他。
“我又失神了”白泽瞟了一眼白发女子,表情再度柔和下来,语音也豁然了些,“我都说了,这是我唯一的弱点啊。”
我早已经明白他所谓的弱点并不是这个女子,而是女子身体里的东西。
“寄主若死去,它也就不存在了,你又何苦这么费劲保着自己的弱点”我有些纳闷。
太极两仪阵能产生万物生长的天道之力,却也同时产生毁灭的修罗之力。这种毁灭力多半会反噬到施术者自己身上。不过目前来说,我还看不出白泽受到了些什么很明显的反噬。
“所以才是弱点嘛。”白泽自嘲地笑笑,“就算苦,也无法下决心舍弃掉,抬头望向天空的时候,想到它还在,就会很欣慰地笑,不然,像我这样一个人生活了那么久的怪胎,看天的时候脑袋里空白一片,迟早会疯掉的吧。”
“那么,它陪伴着你过了数千年了”我疑惑地问。
白泽摇头,“忘记了。”
“嗯”我不解。
“就是忘记了。”白泽略略苦笑,“这个阵的力量反噬于我,像一只贪得无厌的虫,慢慢地将我数千年的记忆蚕食掉了,很多事情,我都记不清了。你也看到我每次说出灵的名称,总是要先将他们画出来吧,因为只有那样,我才能把风谈上的内容联系起来,靠猜测和本能将它补全。”
“我明白。”失去记忆这类事情,我感同身受,“那,你忘记它叫什么了”
我很好奇那究竟是什么。
“没。”白泽回答。
我期待着他的答案。
“我从来就不知道它叫什么。”白泽摘下眼镜,半倾着身子,撑在床沿上,“即使失去了很多记忆,但只要是风谈上有的东西,我迟早能回忆起来。那是刻入了我骨子的东西,会被掩盖,却不会消失。”
“那么,你给它命个名不就好了。”我笑着说。
据传,风谈乃上古记载万物起源的奇书,凡被命名之后的都会自动出现在相关的条目之中,该书分为多卷,内容庞杂,为灵兽白泽所掌管。
就目前来说,这个传闻并没太大偏差。
“我无法自己命名。”白泽头低下去,声音沉了很多,“这也正是我叫你来的原因。”
“原来如此。”我凝视着他的背影,心中明白了几分。
白泽之所以会视之为弱点,不仅仅是被它吸引,更是因为对它心存牵挂,而牵挂的原因,乃是它与众不同,对自己是种特殊的存在。
想象着如果原本特殊的存在突然变得不特殊了,感觉总是不那么好的吧
“走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推开了房门。
“你还没有起名呢”白泽诧异,追上我质问道。
我控制着后院的池水结冰,冰锥一道道地刺向围墙之内,毁坏了花坛和土池,太极两仪阵瞬间崩毁。
白发女子肉身毁坏破裂,血肉骨头像风卷飞沙一样一缕缕飘飞起来,盘旋着消散在了雪白的房间里。
“你”白泽目瞪口呆的看完这一切,手指颤抖地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它早就有名字了。”我说,“自有人类之后,它就有了名字。”
“是什么”白泽失神的呢喃。
我收敛起笑容,生硬的说,“它有了名字却不入风谈的名录,可见,它根本就是你无从理解的东西。”
“那究竟是什么”白泽追问。
我不再说话,头也不回地向外走。
那是爱。
乐申约我见面,态度貌似谦卑,实际上语气里充满了世俗的圆滑,被这个社会浸染,变作这副样子,理所当然。
我让他来我居住的地方夜养的家,暂时的家。我是哪都能住的人,随遇而安,也就不必要再去找个居所,夜养自上次卷入与肖雨的争斗之后,久未露面。
我并不担心他。他能应付的话,我没必要担心,若他不能应付,我担心也没用。等待就好,时间总能告诉我答案。
所以,我等待在此。
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夜养私下里处理了人世间很多异常事件,事实上就是有关灵的事情,乐申的事件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夜养跟我一样,同为猎灵人,只是,他与我不同,觉醒之后,就行走世间,到处漂泊。
我知道夜养在这座城市停留,更多的是因为我的病情,他致力于提升战斗能力,自然对于治疗型法术和咒语不屑一顾。
只是将我送入到危机重重的地方,不知道是机缘还是巧合。
不过,让我从混沌状态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清醒,不得不说是得益于这样的安排。
是的,之前的失忆根本不是因为灵体受损,而是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换句话说,就是脑袋里一下装入了太多东西,从而导致思维混乱,产生了似乎什么都没有了的空白状态。
是外在的强烈刺激让我理顺了思绪。
乐申已经到了门外。
我打开了门,他准备敲击的右手放了下去,见到我,局促地笑了笑,气色好了很多,他的身后是此前见过的那个女人,一身干练的装束,她有一双野兽的眼睛,一见我就盯上,不管我是与之对视,还是不理会,都不从我身上移开分毫。
“你带了多余的人。”我望了望她,对乐申说。
“是我助理,我身体”乐申抱歉地说。
“别对我撒谎。”我打断他的话,露出已经看透他的表情,浅笑中带着冷漠。
乐申圆滑地跟着笑。
“站在门口吧。”我让乐申进门,挡住了后面的女子。
我不讨厌女人,但被人这般紧紧盯着的感觉,并不是很好。
“贺先生,她既然已经来了,要不也让她进来吧,不会太碍事的。”乐申说。
女子没有开口,表情也没有变化,她迈出一步,向前走。
我没说话,掩上了门,将她关在了门外,她的额头几乎撞在了门上,余光中,我看到她脸上浮现起来的一丝恼怒。
并不是完全没有情绪的木头嘛。
“这次又是什么”我坐回沙发上,问道。
乐申回头望了一眼门口,眉头微皱了下,听到我的话,很快又恢复了过来,轻轻地咳嗽了下,“我大致也能了解到,有些事情是我这样卑微的角色不能打听的,但越是这样告诫自己,我心中的好奇心就越重,忍了这么些天,我知道我再不来问,恐怕又会变得和以前一样坐立不安了。”
“是吗”我已经猜测到了他此行的目的。
“上次,是灵作祟吗”他喉结蠕动一下,声音变得干涩起来,手指捏了几下,很紧张。
我摇头,“不是。”
“不是”他大失所望。
“你觉得是”我反问。
“我也不确定,但,总觉得是怪异的东西,这些年来,我其实也有想过家,可是每次走到城市边缘的时候,我就鬼使神差般转了回来,慢慢地就忘记了老家这回事,而且,不管我在哪做生意,我都只习惯待在大城市里,去稍微人少点的地方,看不到人来人往、霓虹灯光,都会浑身不舒服,会想办法赶紧离开。”他说,“我就像被关在监狱里的囚犯一样,关得久了,已经习惯,即使离开了还老想着回去。”
言郭,就是一座被言语围起来的监狱。
“世界上根本没有所谓的灵,作祟的是人心,因为要实现父亲的愿望,你才逼自己留在了城市,是你自己囚禁了你自己。”我故作高深地说。
人心能产生灵,这是实情,但人类所了解的,到人心为止就够了。
“仅仅是这样”他嗫嚅,依旧还在怀疑。
“就是这样。”我极度肯定地回答,“如果你仍然无法释怀,我建议你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这,倒是不用了。”他笑了笑,“我本以为没这么简单呢,你知道,我自小对灵什么的,就比较有兴趣,只是大了之后,每天忙得没时间去花心思研究了,刚好碰到这种事情,难免”
他很失落。
乐申走后不久,我出了门。
我无意去猎灵,如今的情况,已不是逐只斩杀能够解决问题的。夜晚的城市彩光霓虹,到处都是灵魅乱舞,待我走过,纷纷隐去,与我保持一定的距离。
警惕,挑衅,恐惧与质疑各种情态皆有。
猎灵人所守护的世界,终究变得面目全非。也许,是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只是如今的我,看得更加清晰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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