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绝对能够让人脱口而出“是个好人”绝对褒义,无关发卡。
可要说没有日程表就活不下去也不对。人若是想活下去,是很简单的。只是想到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改变人生,郑重对待又有什么不对
毕竟,人的一生又不能重来。
托国木田独步的福,森野绿过上了一日三餐准时准点的好日子。不过这都是后话。
至少今天的国木田独步还没有正式入职。不能通过福泽谕吉设下的“入社考试”他就要被扫地出门,从哪来回哪去,接着过本来不该出现在人生规划之中的,无业游民的生活。
老实说,森野绿还挺喜欢国木田独步的。因为对方看起来就是那种很好骗的大人,估计只在涉及原则的大事上会展露出异常的敏锐和清醒。
当然,这也是她为什么会觉得织田作之助顺眼的理由,纵使她连织田作之助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路面电车掐着叮叮铛铛的电铃挤进线条流畅的现代车群中,接着欢快地从拥挤的车辆中晃过,沿着轨道消失在混凝土堆起来的楼宇之间。
没有东西会挡在路面电车的面前,因为它是有自己专属的轨道的,只是不太自由,只能走人们希望它走的道。
“说起来,好像还没问国木田先生是为什么主动辞职”目送了一趟路面电车的离去,铁轨暂时被解放了出来,起码行人可以肆无忌惮的横穿过这两根轨道间的距离,“教师是个好工作吧”只要不讨厌每天被一群小鬼头围着的话。
被告知了面前小丫头来历的国木田独步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工作上的事情,和大前辈产生了一些争执。”
哇,果然是个好人。
森野绿眨着眼睛继续同他套近乎,“什么样的争执”
“你要问的那么清楚干嘛”
“老师会讨厌刨根问底的学生吗”
你又不是我学生国木田瞥了她一眼:“是关于数学课本上的一处错误。”
“编写错误”
“嗯。”
“所以你是因为指出了教材上的编写错误,然后恰好编写教材的人之中有你的大前辈,你们在这此产生了争执,但权威终究是权威。即使他错了也要等着你主动承认自己的冲动冒进,给他个台阶下。”
“结果谁知道你这个普通的在编教师拒绝了。大前辈恼羞成怒,他不好过,就弄得你也不得安生然后被迫引咎辞职的你就得到了福泽社长的邀请。”
“是这样吧”
“之前你的自我介绍里有讨厌权威这一项。我猜了一下。”森野绿轻巧的越过轨道,她的目的地是靠近市中心的一家乌冬面馆。
而这种将的事件关键词串联在一起的过程,大概连推理都算不上,顶多只是“联系上下文后回答问题”的程度。
想来江户川乱步早就一眼看明白了。
“那恭喜你全中了。”国木田脸色发青,重提往事显然让他不太开心,“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问了你会告诉吗”
“看情况”
“那我想想嗯,还是请国木田先生告诉我为什么想加入侦探社的理由吧。”她说,“您为什么想要加入武装侦探社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女孩的声音里掺进了海风,灌进国木田独步的耳中,叫他喉头与鼻尖同时发涩。他猛然发现,自己从教这么多年,好像还不曾面对如此真挚的提问。
希望得到答案的那个孩子,她的问题远比能写在纸上的方程与几何更难解出,其中的茫然又或许根本不是一张纸能够承载。
它们如此沉重,又如此艰涩。
仿佛刚学会爬走的婴孩,终于有了微弱的力量支撑起自己沉重的头颅,却又只能靠着自身浅窄的目光,打量着这个今后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不得不面对的陌生世界。
好半天,他才哑着嗓子,重复着她的问题:“为什么加入侦探社”
“对啊,虽然是福泽先生主动邀请你的,可明明还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森野绿张开手比划了一下,像天鹅湖的芭蕾舞演员一般舒展优雅,会在翅膀收拢的瞬间令人产生不舍的惊颤与恐惧,害怕她们再也无法绽露出光辉的羽翼。
“会计、公务员、家庭教师薪水更高的轻松工作比山还多。”
为什么
国木田没太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辞去教师的职位后,他首先翻开了自己的手账,里面有他的理想。
大概每个男人在年少时都做过“英雄救美”的美梦他们至死都是少年,于是至死都把那个梦揣在怀里还捂得严严实实。就像见不得光的黑历史,承认它曾属于自己过于难为情。
可要是有那个机会,要是当初做着那个美梦的男孩还没有死去,他又会从余烬中爬出,成为熊熊燃烧的星星。
“因为社长太帅气了。”国木田独步轻声说,“看见他制服那些地痞混混的时候,我根本说不出话。”
“说不出话是因为害怕”
“你嘴巴可以再毒一点吗”
“请继续。”
“普通人不能随意使用自己的异能你知道吧”
“哦。知道。”只有这个规矩,无论横滨内还是横滨外,都通用。
“总之我被救了。”青年垂下眼睛,注视着自己的手账,竹青色的封面上书着“理想”两个大字,那个孩子的美梦还没有消失。
“明白了。”森野绿点点头,“你目睹了社长的英武,被感召了,毅然决然想要成为正义的伙伴。”
“虽然莫名觉得你这个说法微妙的很古怪,但姑且算对吧。”
“国木田先生。”森野绿停下脚步,立刻落在了国木田独步的身后。
“怎么”对方转过头问道。
“我不想吃乌冬了。”
“为什么不是都计划好了吗”
森野绿耸耸肩,“女孩子的食欲,四月的天。”
“没有这种俗语”
“总之就是不想吃了。”森野绿梗着脖子,抬着头与国木田独步对峙。
常常都是这样,国木田独步一直将善变的小鬼视为自己的头号大敌。但好在他是老师,还是个数学老师,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没多少学生敢跟他拍案叫板。
然而森野绿不是国木田的学生。她是被送到侦探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