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苏含月晨星般的眸子中,似乎隐隐带着一丝满意的情绪,真是不知所谓
张原摇了摇头,正要说什么,一声怒吼从院外传来。
“张原张原”
是王崇阳的声音他怎么到了此间
苏含月朝他点了点头,身子轻飘飘地跃过院墙,消失在另一面。
而小院门口,王崇阳一脸暴怒地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无奈地张文山,以及张轩等一屋子人。
王崇阳走近前来,看了看坐在台阶上,一脸没回过神来的白云烟,对着张原一脸痛心疾首地道:“你怎么如此不知自爱,竟然娶了个青楼贱籍”
“若你想成婚,老夫替你保媒,多少名门之后、大家闺秀不是任你挑选怎么偏偏选了这个女子你这是自甘堕落,自甘堕落啊”
他对张原期许甚深,就算没有世家出身的身份,就算对方没能进入殿试,他也决定慢慢培养,日后安排重任。
却未料到,此子当面对白云烟不屑一顾,才没几天就娶了过门,还是正室,岂非是心口不一但他下意识认为张原并非那种出尔反尔的虚伪之人,里面说不定有着内情,因此急匆匆地赶来阻拦此事。
“老夫命令你,你马上休了她”
左一个贱籍,右一个堕落,一旁的白云烟听得脸色愈发苍白,待听到最后一句,更是心尖一颤,情知到了决定命运的最后关头,但她已不抱什么希望,因为张原完全无视了她的美色,甚至动手将她推倒在地。
罢了,一死而已自己是决计不能回到松间月了。
心中存了死志,整个人反倒轻松起来,绿水般多情的眸中满含着决绝,不屑地望着这些人的表演。
第三十八章休与不休二
张原心中感怀这老者对自己的爱护,拱手一揖,正待说什么,一旁的张文山连连冷笑道:“太尉大人,你干涉本官的家务事,还想拆人婚姻,也是你的份内之事吗”
王崇阳傲然睨视于他,道:“张原是本官的门生子弟,当然是份内之事”
张文山呵斥道:“荒谬岂有座师无故插手门下婚配之例明媒正娶之妻,又未犯下七出之条,岂容你说休就休”
王崇阳丝毫不怯,毫不留情地驳回道:“明媒正娶敢问是谁做的媒婚前可有六礼一个也无,也敢说正娶”
六礼为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种种繁复。
婚姻大事,种种流程必须严格地一一走过,别说达官贵族,就是平民百姓也不会错过某一项,最多简化一些而已。
“这。”张文山一时语塞,身旁的司马夫人却接着话头道:“小儿贪其美色,催促速速成婚,我们长辈能有什么办法也只好省却大半功夫,如今木已成舟,我堂堂相国府,却做不出毁人终身的事来”
王崇阳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毁人终身尔等真是厚颜无耻把一个青楼贱籍嫁给大有前途的士子,莫非不是毁人终身”
说完不再理会那边,转过头来,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张原道:“老夫今日便为你做一回主,你可一言而决,休,还是不休”
所有人的目光望向张原,张文山这一边看到白云烟的美貌后,亦为之惊艳不已,特别是司马夫人,心中不断痛骂那松间月的老鸨,怎就将这般出色的美人便宜张原了
一旁的张轩不知为何,有些失魂落魄,脸色难看得很,待走进院子,看到白云烟后,一双通红的眼睛便直了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而站在他身旁的司马冰时不时瞥他一眼,神色有些不屑。
但除了王崇阳外,在场之人根本不信,张原这毛头小子会选择休妻,这等人间绝色,不是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拒绝的
张原本就无可无不可,休也好,不休也罢,根本不会让他的心境生出半点波动但看到王崇阳如此费力的回护于他,心下不免有些感怀,不忍拒绝对方好意,正要开口同意休妻,忽然左耳一动,一阵细密的传音钻入耳中。
那是苏含月的声音,只说了三个字:不要休。
张原皱了皱眉,不知对方何出此言,但他也不会就这么听了对方的话,待回头望了一眼白云烟,只见这女子俏脸煞白,眼中隐隐有着死志。
沉吟顷刻,张原对着这女子淡淡地道:“我知你并非心甘情愿结此婚事,如此,你自己来决定是走是留。”
白云烟只待张原说出一个“休”字,便要一头撞死在石梯上,让这些人知道,一介弱女子也有血溅五步的勇气。
可听得张原这话,怔了一怔,不知为何鼻子一酸,强烈的哭意涌了上来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人让她自己做过选择和决定了
生生忍住鼻腔内的酸涩,想也不想,眼巴巴地望着张原,飞快地摇了摇头,涩声道:“不走。”
我还有什么路可以走呢
蝼蚁尚且偷生,不到绝路,她还不想这么快结束自己的第二次生命。
张原皱眉道:“你确定你知道我并不把你当作妻子。”
周围人一怔:这是什么话
司马冰饶有兴趣地盯着张原,脑袋里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张原的话语,白云烟眼眶再次一红,眼神复杂地望着他,含着泪再次点了点头。
张原暗叹一声,转过来长身一揖道:“座师,对不住”
王崇阳满脸失望地望着他,摇了摇头,一语不发,拂袖而去。
张文山哈哈一笑,觉得这才是理所当然,有些可惜地望了白云烟一眼,跟在后面离去。
张轩也狠狠盯了一眼那张足以让人升起火气的脸蛋,但他却永远升不起火气了。
司马冰则有些不屑地剜了白云烟一眼,似在比较谁的容色更出挑,但随即想到自己何等出身,跟一个伎子比什么比。
转眼间,一大群人消失得干干净净。
白云烟呆坐半响,忽然想起什么,拉着裙子往厅内小步跑去,没过多久,又端着一杯热茶小步跑来,小心翼翼地递了上来。
“夫夫君,请喝茶。”
由于跑得急了些,滚水溅了出来,手指上迅速鼓起几个水泡。
听到这称谓,张原心中再次隐隐泛恶,待看到对方白葱似的手指烫出的水泡,也不好再冷言冷语。
将茶杯接过,然后一把攥住对方那双滑如凝脂的素手。
白云烟一惊,他他终于要对自己下手了么
张原的手从对方的水泡上轻轻抹过,细微的震荡间,水泡已经不药而愈,烫伤的位置变得嫩白如初。
白云烟不敢相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惊又喜:他还有这等本事这不是和尚才会的么他这是关心我么
见张原将自己的手放下,恢复了方才疏离的模样,她心中又隐隐有些失落。
无关感情,只是希望多得到一点这样的抚慰。
但现在,这已是奢望了么
张原的眼中重新布满冷漠,面无表情地道:“虽然不知你得到过什么吩咐,但既然你不愿走,我也不会迫你。只是要切记一点,不要让我找到杀你的理由。”
白云烟方才在一旁听了许久,大致也明白张原与相国府是个什么情况了,这时听到他的警告,不禁替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