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来自认自己没有韩大野那般执着。
在这一点上他是佩服韩大野的,所以此刻不禁有些惆怅,如果说就此韩大野的路断绝那么袁来也会为他哀伤。
“其实他应该庆幸,”武当归突然说:“如果他没有住到这里,那么他甚至不可能走到这一步,十六,从那么多的人中杀到前十六,这不仅仅需要实力也需要运气,而他最欠缺的就是运气。”
袁来觉得武当归这段话有些玄奥,他细细品味了几下,试探说:“还是因为小野”
“是啊,韩小野。肖白和我说过这件事,对了你小子应该很好奇我怎么住过来的吧,其实本来咱没打算住到这里,但是肖白她突然有些私事要办,说家里少个看大门的,正好我这段时间也不走,所以就暂时住住,来的时候她就说让我有空多照看照看那个小姑娘,可惜一个不留神还是让他们兄妹两人跑出去了。“
袁来眼睛眯了起来,关于武当归怎么住过来他虽有好奇却也不重,肖白肯定与武当归是认识的,或许还是不错的朋友人家那都是大人物之间的事情袁来不想打听,所以他在乎的是后面的那段话。
肖白让武当归过来竟然是有那么一层代替她护着韩小野的意思这多少让袁来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但凡是女人连个小猫小狗都会怜爱,更何况小野这么个命运悲苦的大活人肖白出于同情这么做无可厚非,至于“一不留神让他们兄妹两人跑出去”究竟是不是真的一不留神,这个袁来其实也不太在乎了,他一直笃信面对那些世界上层的老怪物们从来都要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这件事上即便是武当归真的出于某种好奇而放任韩小野出去那说真的也无可厚非。
更何况在大野受伤这件事上武当归不可谓不尽心尽力,就算是这老头子脸上再怎么冷寂袁来也多少能看得出来武当归脸上皱纹里藏着的那一丝悔意和责任。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袁来真正关心的是武当归话里的根本意思,说的是韩大野出事这件事本身的根源还是在于小野的那无人道的体质。
灾厄。
武当归说得对,如果韩大野兄妹没有遇到肖白,这段时间凭借那灾厄体质难道韩大野真的还能一路闯进十六强
肖白一离开不再以大修行者的通天气运镇压住小野的灾厄之体,顿时大野就成了这般模样,虽然袁来这个人本质上是个不信命运玄说的家伙但是想到这里却也不禁心里忐忑。
引发韩大野出事的真正原因还是在于小野的灾厄之体,或者说只要韩小野还是这般,迟早有一天韩大野会彻底堕入心魔掌控,那时候可没有一位堂堂剑圣出手悬崖勒马。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要帮他还是要在根源上入手”
袁来思索一阵后抬头问道。
武当归没看他,闭上双眼,任凭西垂的阳光洒落脸庞胡须,这一刻从袁来的角度忽然觉得这老头的脸很神圣,神圣中藏着血腥的怜悯。
他心中恍惚了一下,忽然听到一声叹息:“如果是我,就干脆把那小祸患杀了,一了百了。”
袁来仿佛看到阳光掺杂了血色,他这才意识到面前的人不是普通的脾气怪异的邻家老头而是堂堂剑圣,一生纵横,手上从来不缺乏鲜血。
而且,他也忽然意识到,自己从前也是和武当归一样的人,至少在某种方面。
因为,当他听到这个毫无人性的提议的时候,心中甚至没有愤怒。
第二百三十一章为什么
其实很多时候袁来是个信奉理智的人,比如对待宇宙的认知上对待人的认知上他总是有着某种悲观情绪。
体现在一些方面有时候也未尝不显得冷血,当然,他也有很情绪化的时候,但总的来说他很不喜欢那种被情绪主导的感觉。
所以在韩小野这个问题上,他很无奈地现自己竟然部分认同武当归的话,其实想想如果能干脆地将小野的生命抹去,这一切就会改变了,灾厄之体将会带来的一切的问题都不会再是问题,大野将抛下一个注定将他拖累死的累赘,与北宗的木易那隐隐的矛盾也会被打消。
一切都会变得很好,除了要牺牲掉一条无辜的生命。
袁来站在房檐下很久,最后他突然摇头苦笑,觉得自己苦恼这个问题简直是没有道理,事实上韩小野如何现在对他的影响真不大,便是最后韩大野真的被这个妹妹拖累死那其实也不关袁来的事情。
他本无立场去剥夺人家妹妹的生命。
韩小野自带的灾厄体质不知道为什么对他也一直没有显露出什么威力来,除了先前遇到木易那件事算是个麻烦,但是最终也是被肖白化解,况且若是韩大野真的有那般残酷的心肠那过去的岁月里难道他不会动手么
人家的事情,袁来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插手太深为好,但是回头看看房间里昏迷着的韩大野,他的确很欣赏这少年的性格,也真有几分不忍心就这么看着他走向深渊。
所以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袁来决定和大野谈谈,最好能劝说他打消继续参加比试的念头。
炊烟升起的时候小野不哭了,她开始不停地忙碌起来,小小的单薄的身子不停地在院子里忙来忙去,抱着沉重的木柴,拼命地打水,扒开炉灰再倒掉,用小筐子里的碎砖块补墙角,拿着扫把扫院子
袁来就这么很不像话地坐在门前看着她忙碌,小姑娘的脸上没有表情,唯有眼睛还是肿的。
呦呦搬着个马扎坐在了袁来旁边,眼睛看了看小野又看看变成灰蓝色的天空,傍晚炊烟升起的时候是人世间最静谧的时候,比深夜无人更宁静,镇外的远处似乎有人在吹笛子,笛声隐隐约约地伴随着轻风吹来,入耳,音律中有几分凄凉。
“在家里的时候,傍晚我也能听到有人吹笛子。”呦呦托着下巴,忽然缓缓说着:“笛子的声音都是从西方日头坠落的地方传来的,我猜也是城外,你知道的,我家那座城也不大,城外西边有片很长很长的林子,晚上日头就是一点一点沉到林子里,有很多鸟会飞进去,听说还有其他的动物,有人从那边打到过野鸡,你知道野卖得很贵的,不过我没吃过,买不起。”
“每天也是在这个时候我在西城门菜市那边回来的时候,就能看见那片林子外面有一群羊在走,笛子的声音也是从林子里传出来的,和羊们一起,我猜是放羊的人吹的,一开始也觉得不好听,会走调,但是后来听得多了就慢慢喜欢了,有时候我都是就在那边听着,听着直到听不见了,羊也不见了的时候才离开。听多了我就觉得好听了,感觉那人肯定很孤单,那个声音就和这个很像,不过也不一样,曲子是一,但是感觉不太对,那个比这个好听,听着听着会觉得冷。“
袁来静静地听着呦呦说着这些很没营养的话,他突然现最近自己似乎是太忙了一些,很少有机会这样好好地和呦呦坐着,安安静静地说会儿没啥意义的话,或者听呦呦自己不停地说一些很闲很琐碎的小事。
他不禁心中冒出一个念头:自己最近是不是冷落自己的这个小师妹了
恩,是的,在外人面前呦呦和他更像是主仆,侍女和少爷,在朋友面前他们更像不太亲昵的兄妹,而在袁来心里一直把呦呦当做一个小师妹,呦呦也算是云宗人,不过袁来头上还被强行塞了一个云宗宗主的名头,这样想又可以说是宗主和门人的关系
唔,总之,在袁来心里其实对呦呦还是很在意的,只不过他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此刻和呦呦这样坐着听她说着这些话,袁来一时间有些自责,呦呦说这笛声孤单,他又何尝看不出呦呦被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