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男子微微一笑,却不再开口说话,他父亲和李石的父亲同为校尉,都是湖州将军沈括的属下,沈浙中正是沈括的独子。今日他已种下因,来日必会在沈浙中心中发芽,结出让他满意的果实。
太湖中严幼芳的画舫随波飘荡,画舫边上跟着一艘水师楼船。一个面目阴沉的男子正立在水师船头,指挥士兵将意图靠近画舫的其余船只全部赶走。
这男子正是湖州校尉的二儿子李石,他昨日一见严幼芳就惊为天人,若非他那当校尉的爹爹严厉警告,他早已用强将严幼芳抢入府中了。
李石虽千防万防,却没想到此时正有一男子跟严幼芳对坐品香茗,否则定会指挥水军强行登上画舫。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严幼芳口中轻轻念诵这阙名传千古的“临江仙”,眼中散发出异样的神采:“张道兄此词一出,天下诗词为之失色,幼芳拜服。”
张慕仙苦笑道:“我已说过这“临江仙”并非张某所做,严姑娘误会了。“
严幼芳将一杯香茗递给张慕仙,柔声道:“道兄无心凡尘之事,不在乎尘世间的些许名声,所以才谎称是他人所做。幼芳自认博览群书,当今流传的诗词也有细心搜集,此词若是他人所做,幼芳定会有所听闻。”
张慕仙心道:“这首词乃后世所作,你虽博通古今却是想错了。”
严幼芳见张慕仙沉默不语,以为他默认了,叹道:“世人争名夺利,唯有道长超脱凡尘,犹如仙人谪落人间,才能写出如此不着烟火气息的句子。”
张慕仙心道:“此事恐怕会越描越黑。”就转移话题道:“没想到严姑娘名声如此之盛,姑娘来湖州的消息怕是已经街知巷闻了。”
严幼芳神情一黯,犹如鲜花失去颜色,“如有可能,幼芳宁愿不要这种名声,衣裙荆钗,隐居山野。”
待到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张慕仙能够从她的歌声中品味出对平凡生活的向往,此时见她黯然神伤,就安慰道:“人的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姑娘不必妄自菲薄,若是放到千百年后,像你这样出污泥而不染的好女子,必定被万人追捧,成为超级大明星”
严幼芳愕然叹道:“出污泥而不染道兄若是肯站出来做几首诗,才会被万人追捧呢超级大明星又是什么东西”
张慕仙解释道:“明星就是像姑娘这样名气很大的人,如天上星辰一般受万人追捧,在有些国家地位比帝王还高呢”
严幼芳不禁悠然神往:“千百年后会这样吗有这么美好的时代吗真想去看一看是什么样子”
张慕仙脑海中自然浮现出后世的市场经济社会的样子,凡事以钱为中心,心道:“你若到那样一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说不定会很失望。”
二人一时都各自陷入自己的回忆中,画舫中顿时安静下来。
第三十四章引蛇出洞一
画舫外的争吵声将二人惊醒,张慕仙起身来到窗边,看到正有越来越多的私家游船慕名而来,那个调动水师的公子哥正驱遣水军士兵驱赶靠近的游船。
随着来人身份越来越高,游船越来越华贵,船上仆从也越来越跋扈。那些仆从根本不将水军士兵放在眼中,现场气氛剑拔弩张,几有大打出手的架势。
张慕仙眉头微皱,这些纨绔子弟若在太湖中打了起来,虽能起到扩大影响的效果,但终归与自己的初衷相违背。
严幼芳端坐不动,柔声道:“道兄不必担心,这些纨绔子弟表面嚣张,腹中绝不草莽,他们闹的越凶,越打不起来。”
见张慕仙满眼疑惑,严幼芳呵呵轻笑道:“这些人最重面子,争的也是面子,不是输赢。你看那些仆人闹的很凶,其实都在虚张声势,若那个敢真个出手,回去必然会受到惩罚。”
张慕仙苦笑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真是杞人忧天了。
张慕将一杯茶水注满,手指凌空画符,符文如一道青色闪电,随着他凌空一指融入茶水之中,整个画舫立即清香四溢。
“严姑娘可要考虑清楚,喝下这杯水就再无回头路。”张慕仙平静道。
严幼芳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正容道:“幼芳身在风尘,这条命有何足惜若能为他人做些好事,即使死也是得其所哉。”
她这几句话既自伤身世,又说的豪气干云,不由让张慕仙既怜惜又敬佩。
十日前张慕仙、鱼同、陈荣三人共同商议对付妖怪之事,鱼同提出在城里对付妖怪容易误伤百姓,应将妖怪引出城外,提前预设埋伏。
张慕仙想到莫干山滴翠宫的布置,推测道:“那怪定是水中的妖怪,我们可在太湖之中设置埋伏,既不会伤及百姓又能降低妖怪的警惕心。”
陈荣建议道:“既然妖怪喜食人心,我们莫如从人心上做文章,引妖怪出洞。”
张慕仙灵光一闪,道:“世间有三大奇心,一为道心,二为佛心,三为七窍玲珑心。有道心者心地通明、天人合一,最易悟道、修道;有佛心者将心比心,察人善恶无有不爽;有七窍玲珑心者,一念则心思九转,无不是智多近妖之人。我们可寻一聪慧之人,诈称其有七窍玲珑心,引诱来怪来袭,瓮中捉鳖。不过此人必须有一定名气才成,否则就会落于行迹,引起妖怪的怀疑。”
鱼同眼前一亮,道:“老夫举荐一人,此人名传大江南北,本人更是聪慧无双,符合道长的要求。”
“谁”张慕仙和陈荣问道。
鱼同捋须道:“四绝仙子严幼芳。”
陈荣眼前一亮,张慕仙却满脸茫然,皱眉道:“女人”
鱼同点点头,道:“老夫在金陵为太守时曾于严幼芳有恩,若写信说明情况,以她的性子,定然不会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