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看到他的,一定会是太叔雪。
她的房门上插着一把锁,以至于他险些怀疑自己是否计算错了。但他却不会就此掉头离去,他很耐心的贴在木质的窗边侧耳倾听,随后他听到了里面那熟悉的呼吸声。
明明她在里面,门为什么会从外面锁上再也没有犹豫,他随手捏断了锁头,推开了那扇房门。
随后,他看到了坐在床边木然望着地面的她。
她的眼睛再不复往昔的清澈,取而代之的是茫然若失。虽然只是分别了短短三天,他却觉得她消瘦了许多,让他心弦剧颤。
这当然不可能是什么演戏。
这一刻,他为自己之前那些充满着恶意的猜想感到无地自容,已经不需要她再说什么了,他几乎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啊你怎么来了”她终于发现一步一步向前行来,痴痴望着自己不曾眨眼一次的瘸腿男子,如同突然焕发了生机一般,她猛然起身,张开双臂跌跌撞撞向他扑来。
短短几步路,他却担心她会摔倒,因为虚弱已经写满了她的全身。他急忙跨前一步抱住了他,随后她便在他怀中痛哭起来。
“发生什么了”
“我们可能真的要分开了,呜呜呜”她并没有追问他是怎么进来的,此时她根本没有心情去想其他。
林三很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和他猜测的没多大分别,阻力源自她的父母。
那天早上她或许是觉得时机到了,又或许是不想隐瞒下去了,就趁着父母心情还不错的时候透露了和他交往的事实。
只可惜,她虽然聪明,却还是料错了父母反对的态度之坚决。
一个来路不太明朗的外来人,一个被学院开除的学生,一个瘸子,一个收入微薄的平民,因为抛纸团这种可笑方式而认识
这一切,都突破了他们的承受底线。
如果不是她见机得快,守口如瓶的保住了他的住处,或许两天前就有一大群人去找他了。因为完全看不到回头的迹象,她被禁足了,除去一日三餐,连外面的阳光都无法看到。
至于那乐馆的工作,自然而然被她的家人强行辞掉了,反正对于太叔家而言,那根本不算什么不是吗
这段时间,他们其实正在打探他的存在。
虽然早就猜到,甚至从一开始就已经预料到可能会有这一天,但这一天真正来临时,他还是感到了无奈与苦涩。
他并没有怨恨她的父母,毕竟他不是孩子了。他早已懂得从别人的立场去考虑,如果自己是她的父母,只怕第一反应也会是反对吧
毕竟,那个拐走自己女儿的男子听起来太不可靠了。
“我们该怎么办”
她泪眼汪汪的望着他,于是他也险些流出了眼泪。
如果是十五岁,他或许会脱口而出,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我们还能过得很好,不用再管其他。
但现在的他已经二十五岁,他知道这种做法虽然能得到爱情,却也会让她失去亲情。难道告诉她,离开你的父母,义无反顾的跟我走,我能给你幸福吗
“我们要分开了吗”
她的抽泣声让他的心也在抽痛,他当然不想和她分开。
然而,他不知该对她说什么。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太弱也太差了,还是自己以前不努力的结果不是么否则,何至于会有此时的痛苦何至于会像现在这样毫无底气
这种看似烂俗的事情对某些人而言只是小事,但对于当事人的他而言,却是压得他无力喘息的大事。
他向来就是个不愿意强求和勉强别人的人,不是么
“我去和他们说,我去恳请他们答应”
对他而言,说出这句话已经算是冲动而为了。
“不,不要没用的。”她死死揪着他的衣襟:“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那你说该怎么办,我不想和你分开”
“我也不想我会和他们抗争的,我会努力让他们答应的”她眼内透着无穷的斗志与决意。
“抗争”他本想说不要那样,那只会让父母和女儿的关系变得糟糕,但某种私心却让他最终闭上了嘴。
“嗯,我会和他们抗争”
“如果失败了呢”
“这一个月,让我们都冷静一下吧如果一个月后,我还没有去找你,那就代表我失败了你就”
“就怎样”
“就忘了我吧”她哭着说出了这句话。
他剧烈的摇着头:“不,不要那样你不要和他们争,只要等我给我半年时间好吗,给我半年,我一定”
“听话好吗”她按住了他的唇。
他很想说,你为什么能狠心做出那么不留后路的约定为什么你能那么洒脱的做出割裂的决定
然而,他最终还是不忍心问出这句话。取而代之的,只是两行悄然滑落的泪水。
看着痛哭失声的她,他忽然觉得自己出现在她的世界里,根本就是个错误。如果自己没有出现过,便不会有她此时的痛苦,也不会有自己此刻的悲哀。
如果自己再自私一点,如果彼此都没有那么理智清醒,都没有想那么多的话,或许这件事会变得很简单吧
其实文章戏曲里的类似桥段,解决的办法并非没有不是吗比如生米煮成熟饭,逼迫对方父母妥协
但在回到住处之后,他已经将这些纷乱不堪的念头全都强行熄灭掉了。
事实上他已经有了觉悟,自己和她恐怕已经算是结束了,虽然很不甘心。
他最终决定等一个月,等待她努力的结果,哪怕明知结果已经注定。
而与此同时,自己也需要更加努力了。虽然难过,但日子终归还是要继续不是吗
他没有彻夜买醉,也没有消沉颓废,第二天他就焕然一新的踏出家门,开始了找寻工作的旅程。
或许是因为情场失意,上天给了他补偿,就在这一天,经过了一番软磨硬泡的他得到了新的工作。
那是一家名为天行的商会,经营的内容很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