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除此之外,当初月国动乱时,群臣尚能鞠躬尽瘁尽心尽力,随着月国一步步变得强大起来,许多人的心也渐渐腐朽了。
他们以前是功臣,现在他们要享乐,他们的家人亲朋部下门生当然也要跟着沾光。然后,仗势欺人巧取豪夺贿赂贪污等许多违背月律的事情仿佛顺理成章一般发生了。
这月国官场,该整顿了。
税赋改革的成败,也需要由吏治决定啊
她彻底看清了这一点,于是许多早已在她心内浮现过的想法,在昨夜终于被她变成了实际的一条条举措。
她决定修改月律,从严治贪,过去贪一百金也不过是杖刑三十,而现在贪一金便会有牢狱之灾,贪十金便斩首示众。
她决定新建监察部,职责和当初周子川那个监视群臣的部门略有不同。此部负责的是考核朝廷和地方上的官员,每年对官员进行考评,分为出色,平常,平庸,无能,贪腐数个级别。出色者升,平常者不变,平庸者降,无能者撤职为民,贪腐者治罪。
而这监察部,则是直接对月王负责。
她决定改革选官制度,具体到了民间推荐和考试,以及重视各大学院学生的培养和晋升。
她相信,这些举措一旦推行下去,月国官场将会很快焕然一新。
到时候那税赋改革将再无人敢从中作梗,也无人敢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然而,她再次碰壁了。
这套吏治改革的措施公布出来之后,在朝堂大殿上引起了轩然大波,群臣几乎是一面倒反对之声。
月洛宁其实料到这套举措会有人反对,毕竟无论从严治贪,还是设立检察院考评官员,以及提拔有才华的新人,这都触动到了在场许多人的利益。
然而她没想到,反对的声音是那般猛烈。不光那些月国旧臣,就连归降的两国臣子这次也没有站在她这边。
被攻击最猛烈的,当然是那监察制度,许多大臣慷慨陈词,直斥这将成为新的腐败根源。
下方甚至有人以头抢地涕泪纵横,直言这些举措是矫枉过正,月国官场将会人人自危死气沉沉,官员再也不敢大展抱负,生恐犯下小错,那样月国距离亡国也不久了。
还有的人,竟然建议她提高官员俸禄,以金银来充实官员们的口袋,这样他们便不会对金钱存着贪欲。
各种奇谈怪论,充斥在这大殿之内,令得她连怒火都生不出来了。
人人自危真要是行的端坐得直,又何必害怕被考评
提高官员俸禄真是可笑,现在贪了人,将来就不会贪了吗人的贪欲几乎是无止尽的,将他们的俸禄从几十上百金提到千金,他们到时候会想着贪万金十万金
最初她还反驳了几句,最后看到群臣们的反对之声越来越激烈之后,她干脆闭上了嘴,甚至闭上了眼睛。
罢了,还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她撤回了吏治改革的提议,她还撤回了税赋改革的举措。
她很清楚,现在这种情况下继续让那税赋改革被某些人歪曲施行下去,只会让月国民不聊生。
一直到回到书房,坐回那熟悉的位置,她依旧是以手撑额,久久未发一言。
不知过了多久,侍立在一旁的应飞才终于忍不住道:“我们是否要向连山殿下上报此事。有他支持,吏治改革能进行下去,监察院也能顺利成立。以殿下的心性,之前那些贪腐行贿舞弊之举,他定然无法忍受”
他说得没错,这件事如果被林四知道,他绝对会旗帜鲜明的站在月洛宁这边,尽量给月洛宁最大限度的支持。
一旦林四插手,那所谓的军中将领亲属,朝中群臣门生,会被他毫不留情的拔起来。事关月国江山和百姓,他有这个底气,也会有这份狠心。
月洛宁在朝臣之中几乎没有什么真正的支持者,但她终归有着林四毫无保留的支持。
自月洛宁从小入宫,在月山的教导下长大,应飞几乎算是见证了全部的过程。他知道月洛宁有多么出色,也知道她有多么努力。
她是一位比月山更加出色的君王,她当月王,确实是月国百姓之福。
只可惜
除了当年被月山放弃的那段时间,这是他第二次看到月洛宁变得消沉低落。应飞不想看到这一幕,他希望月洛宁能重新振作起来。
他相信,她迟早能把一切做好,月国百姓最终会明白她的苦心,明白有这么一位明君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
他的话语结束了许久之后,月洛宁才终于抬起了头来。
她呆呆望着前方,视线仿佛根本没有聚集在任何事物上。
“又找他么他又不能一直呆在弦城朝廷,他掌的军务,而不是政务,这些事他能管一时,管不了一世啊”
“可是,此事让殿下出面,也是不得不为之啊”
“月王是我,不是他。管不好群臣,只能说我这个月王做得很失败。毕竟当初父王就曾教过我,君王最重要的一项能力,就是驾驭臣子,不是么我连这都做不好,有再多好的想法又有何用”她一脸讥诮的笑了笑。
“您可以做好,只是需要时间,将来大臣们会真正接纳您,支持您”
“是吗我等得起,但月国百姓等得起吗”
“让连山殿下先扶着您渡过最初的艰难时期,让他帮您营造更好的局面,将来您才好大展拳脚啊。”
他的劝说,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月洛宁甚至根本就没有给他回应,只是轻声笑了笑。
“呵”
她仿佛,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应飞暗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月洛宁这次受到了沉重打击。然而,他本就不是什么擅长安慰人的人。
“上次草原攻打银城之时,暗中有过动作的一些人,我们可以公布他们的罪名,将他们打落下去,以儆效尤如此,陛下或能震慑群臣”
“不必了。”
“啊”
月洛宁挥了挥手,显得兴味阑珊:“算了,那件事,到此为止吧。那些证据,都销毁了吧。”
“为什么”应飞脸上充斥着不理解,他还记得当时月洛宁得知这些时,可不是这种态度啊
月洛宁淡淡笑了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