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手甚至连这样一个机会都没给他,而是转手将他扔进悔恨的深渊。
六百五十年前那一战,他是真的败了,败得彻底,败给了自己,败给了一直以来被他忽略的那一颗脆弱的心。
苦苦的挣扎,到头来,换来的不过是延长了一百五十年的囚禁。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绝望,甚至连怒火,都因为失去仅存的燃料而熄灭。
六百五十年的光阴,直到踏出五行山的那一刻,他甚至都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重新面对这个世界。他只能跑去东海找敖听心,因为他知道这个睿智的女子不会敢于触怒他。
站在山腰上,猴子拄着金箍棒有些茫然地俯视着下方绵延的山,望着天边变换的流云。
玄奘与他擦肩而过,驻足而立,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猴子低头笑了笑道:“想起一些旧事罢了,没什么。”
“可是心中有苦,难言”
猴子微微张了张口,许久,却只变成一声叹息,轻声道:“若无法击败如来,这苦,怕是永世无法解脱了。走吧,无论如何,我都会将你送到灵山大雷音寺的。佛挡杀佛。”
说着,他拄着金箍棒,一步步往前,留下玄奘孤身站在原地默默地望着。
落在最后的小白龙牵着白马缓缓跟了上来。
淡淡看了一眼小白龙,玄奘轻声叹道:“听闻蟠桃只有一年期限,敖施主不先抽空将蟠桃送回去吗”
“这”小白龙回头看了一眼马背上行囊中蟠桃的位置,干笑着说道:“要大圣爷肯我走开才行啊。不怕,这里往西的路上会路过我家,过不了多久就会到的。”
玄奘默默点了点头:“如此便好。这一路,委屈敖施主了。”
“别。”小白龙连忙摆手道:“玄奘法师可千万别这么说,若让大圣爷听到了,指不定要训我一顿呢。”
玄奘淡淡一笑,两人并肩而行,与猴子渐渐拉开了些距离。
山下的岩石后,一位僧人悄悄缩了缩脑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三人。
猴子当即放慢了脚步,直到与玄奘并行,他低声道:“有人一直在跟踪我们。”
“哦”玄奘微微一愣,低声问道:“知道是谁吗”
“不太清楚,修为很弱,也就比凡人稍强一点。那感觉,应该不是道门中人,也不是妖怪。”
“这么说,是佛门咯”玄奘伸手从一旁马背上的架子里抽出了一幅绢制的地图,一面走,一面摊开来看。
半响,玄奘指着前方的高山低声对猴子说道:“前面有一座名寺。”
“名寺不会是观音禅院吧”
闻言,玄奘微微蹙眉道:“大圣爷知道”
猴子摇了摇道:“不用说,旁边还有座黑风山。”
将手中的地图重新卷好放回行囊中,玄奘轻声问道:“大圣爷,是来过此处吗”
“没来过,不过啊,最好绕路走。”猴子深深吸了口气叹道:“那观音禅院中可能有个活了几百岁的老和尚,很贪心。那黑风山里可能有一只修为还不差的黑熊精。我是说可能。”
缓缓地走着,玄奘随口问道:“大圣爷。是不想与昔日旧部见面吗”
“不是什么旧部。”猴子摇摇头道:“那黑熊精我压根就不认识。只是怕生事罢了。现在都在传吃了你的肉能长生不老。拿了你的袈裟能白日飞升,难保他们不会有想法。”
“如果贫僧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猴子微微挑了挑眉望了玄奘一眼:“你要去也行,但不要离开我五步距离。”
“贫僧明白了。”
远处高山上一座恢弘的佛寺中香火弥漫,阵阵诵经声不绝于耳。
一位年轻的和尚提着前摆飞奔过空旷的院落直奔禅室。
推开门,只见那禅室中一位年龄看上去不过四五十岁的中年和尚正端坐着,敲打着木鱼诵经。此人正是当日文殊身边的僧人。
“师傅,师傅。”那年前的和尚急切地说道:“有一只妖猴,一位游僧和一个俗人一起上了山。那游僧的样貌颇似师傅当日提及的玄奘。”
那僧人敲打木鱼的手顿时微微一顿。缓缓睁开双目,笑道:“开门迎接。”
“弟子遵命。”
一声声的钟鸣传遍了山野。
远远地,三人望见了坐落在山峰上的如同宫阙般恢弘的观音禅院。
高耸的院墙,一座座高达十余丈的浮屠塔,袅袅云烟从建筑的间隙中升腾而起,飘向高空。
“不要离开我五步的距离。”猴子又一次低声嘱咐道。
玄奘默默点头,一旁的敖烈却是一脸的错愕。
“不要离开五步我们只是挂个单而已啊,难不成还能发生什么事”
还没等敖烈反应过来,那朱红色的大门轰然打开了,十余名身穿蓝色僧袍的和尚鱼贯而出。分列两旁。那正中走出三位身穿红色袈裟,高僧模样的人。
居中的一位正是当日与文殊一同前往观察玄奘的僧人。只见他双手合十。远远地朝玄奘行了个礼道:“贫僧金池,恭候玄奘法师多时了。”
说罢,面带微笑,带着另外两位高僧模样的人一步步朝着三人走了过来。
玄奘双手合十回礼,恭敬地说道:“贫僧玄奘,见过金池上人。贫僧不过一介游僧,竟劳烦金池上人亲自出迎,实在荣幸之至。”
“诶,玄奘法师可切勿多礼。”那金池上人双袖一振,缓缓地走到玄奘跟前,面带笑意地伸出手去要牵玄奘,却被猴子一棍子挡了回去。
金池一惊,面带惧色地望向了猴子,那双目瞪得浑圆道:“这位是”
玄奘轻声道:“此乃贫僧的一位友人,名唤孙悟空,非佛门中人。这一路上结伴而行,贫僧也多亏了他的照拂才得保畅顺。得罪之处,还请勿怪。”
那一旁的众僧都警惕地注视着猴子。
“哦孙悟空”金池收了收神,淡淡瞥了猴子一眼,伸手道:“还是请玄奘法师入寺安坐吧。”
说着,他仰起头稍稍瞥了一眼猴子与敖烈道:“其余两位,既然来了,此处风凉,也就一并请吧。”
这话说的语气当即就变了,判若两人,眼中轻蔑之色更是隐约可见。
一时间,猴子的眉头都不由得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