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这玉是他们两的定情信物,你不便要来看,而且就算鉴出真伪,也不好。一来假如玉是好的,难免引起四周人的注意,所谓“匹夫无罪,怀壁有罪”,恐怕以后日子要日防夜防,而碧玉乃二人定情之物,决计卖不得;二来若此玉乃伪品,说了出来未免让武清脸上不好看,文兰虽不计较却难免内疚;最后,那玉本身包含着武清之情意,鉴定出真还好,如是假的倒伤了他款款真情,所以何必非要要定出其自身价值呢。如此,确实还是不甄别要好。
不料荣晓听了心中有气,他暗自骂道:“真心个屁你是骑牛找牛老糊涂,她是十二岁做媳妇啥事不懂如果他知道那是宝玉,还会给你们吗说不定现在已在城里大吃大喝了。连文兰母亲也难免妇人之见,为啥好好端端本来聪明的女子一旦嫁了人后,个个都变得迟钝而毫无远见了”想毕,不得不低声下气向文兰爸借来见识一番。文兰爸受不了他如此“热心”,便叫文兰拿出来借他看去。
文兰之所以不借是因从前他三番四次对那玉佩品头论足,说是谈非;又气他如今小题大做,故弄玄虚,不识好歹坚持要看。听父亲如此说来,只好忍气吞声,回房去解下身上所戴之玉佩。
荣晓听她离开时咳嗽了几下,因笑道:“老班还在教书吗教书先生粉笔灰啃多了,难免呛着引起咳嗽,好生注意才好。”
文兰进房有几分钟才出来。荣晓一眼觑见她手上拿着的玉佩,双眼不由睁得滚圆,心荡神迷地暗自道:“乖乖不得了,最后一次见它还是深青色普通玉石,如今竟变成翡翠了。”他陡然站起双手从她手中迎接过来,捧在手心,缓缓移至桌上,交到左手手心仍旧让桌面托着手背,右手早已快速地从口袋中摸出鉴玉工具,对着那玉佩细细研究起来。
只见那玉佩通体碧绿,比他手掌稍小,润泽夺目。前面精雕有栩栩如生的林木景致,其边际镂刻有崇山峻岭,天地皆碧穷一色,蔚为壮观,极出自然,恍如真景。触之始觉冷气侵骨,继而凉气爽人,再则暖人心脾,不禁使人心境平静,惬意无比。不过荣晓此时心境怎样也平静不下来了。
他手捧碧玉,魂飘神荡地想道:“此宝玉温润而泽,缜密以栗,当真无愧于巧夺天工四字,神奇之处莫过于由粗玉变琼瑶。想来是文兰整天戴在身上,以致其日新月异,越见光彩惹人,不想果真有仙石吸人气,脱胎又换皮这样的说法。想我长这么大,何曾见过这不可思议之事,当真应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话。按道理说,孙武清这穷小子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宝玉,回想他和阿年阿智三人的来历确实可疑;离开文兰家后,万万想不到一人失忆,两人却成疯子,而阿智俩的包袱不知何去,这孙武清却无端多出一幅美人图和这块宝玉来。”
他的手不由抚摸着那碧玉正面的“密林峻岭”,又自沉思:“还记得阿智身上那本什么守墓辑要中所写的胡诌乱说的话,那个什么鬼坟墓隐藏着一个宝藏。他们三人走时不正是带着铁铲什么的,看来必定是去挖宝藏无疑了。三人最后为何落得如此结果,却不得而知了,可能是因为分宝不均以至分道扬镳,互相倾辄
哼哼世间尔虞我诈的人太多了不对不对不仅仅是人,这宝玉也诈苦我了足足欺骗了我五年若非后来学了鉴玉技能,也当真被这宝玉冒充烂石头浑水摸鱼般蒙混过去了。也亏那天在场,捡了阿智身上掉下的那书,可惜当时因不懂就随手扔在一旁,束之高阁。五年后因那鉴玉行家的提醒,这才想到要找来仔细研究一番。看了那书后与三人前后的行为迹象一对照,有了点眉目,这才激起我四年来一直学鉴玉的斗志。现在经这一鉴定,什么也了然于胸了那书当真功不可没,只可惜我仍然不知那几句诗文所云。唉枉读了十多年书,竟连个孙武清也不如”
文兰见他手拿那碧玉出神良久,这时催了几次他,问他对这块玉有何话可说。她父亲在一旁也请他有话不妨直说。荣晓这才不紧不慢地把鉴玉工具放回袋里,又看了看手中之玉,点头道:“嗯这赝品手工还一流,上面确实又几个瑕疵之处。”说着便指着毫无挑剔的碧玉正面上他认为不好的地方大放厥词,居然也说得头头是道,煞有介事。
文兰听了冷笑道:“我说你这番话怎么跟十年前所说的有几分相似,想不到那时你已经会赏宝鉴玉了我当真有眼不识泰山了”
荣晓一听,脸上难得红了起来,干笑几声。他本想硬着头皮也要借回家去,学个“刘备借荆州,一借无回头”,又或者借鉴“偷梁换柱”之计,暗施“移花接木”手段,将真宝玉掉包。如今受了文兰这“当头棒喝”,内心顿时打退堂鼓。但他岂会如此容易罢休,又转念想:“不如出高价买了去唉文兰这贤妻那么爱那孙武清,无论出价多少也不中用,此计当真是青蛙下塘扑通不通哼当真有那样的恩爱夫妻我倒要拭目以待,看你这对鸾凤何时成得劳燕东飞伯劳西飞燕”他心下另有一番打算,极不情愿地交还了碧玉,匆匆离开了。
四天后,荣晓匆忙赶回成都去,临走前还跟文兰一家告别了。文兰见他这四天也没来她家炫耀其“三寸不烂之舌”,正好闭门修学,闲赋锦书,倒是乐也融融。
清风盈盈拂宫,月牙高挂长空。当晚,文兰一家很早就用过晚饭,文兰和妈收拾了残席,在天井边洗碗边聊天;父亲与斌儿正在饭厅中玩耍。
只听文兰说道:“妈,我明天便要到镇中学去了,斌儿这重担子又要交给你和爸了。爸妈也不可太操劳,好好保重身体。斌儿学校离家里不远,不必像从前那样送他上学,那孩子是时候学会自立了,你们不能太宠他,让他自己去吧。”
文兰妈说:“斌儿还小,我还是不放心他一人去。反正我这里年纪的人早醒,也当作晨运。妈跟了你爸后,每天与他一起到田里干活,久而久之这骨头一天不动反见辛苦。呵呵这叫劳碌命,一旦闲起来倒会病魔缠身。但不像你那病,妈这病是心甘情愿的,在田间出身汗比呆在娘家闷得满头大汗快活多了。”
文兰知道妈说起她和爸从前的事:妈待字闺中之时与爸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史,那时爸妈一见钟情,妈不顾家人反对,义无反顾下嫁当时家境贫穷的爸。那时节正值建国初期,农民地位翻身,当家作主,乡村一时流行:“当家嫁个好农民,富人不嫁专嫁贫。”又说老实农民是“昆仑山上的灵芝草无价之宝”,嫁给他们便是福,所以纵然娘家不承认这婚事,也是反对无效的。而妈来到爸家受到了当地村民的热烈欢迎与敬爱。妈永不言悔,至关重要的是老实的爸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