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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傅青陵带傅彻去往宗主府,路上道:“甄宗主过世后,由于没有适合的新宗主人选,所以逸儿和桐儿他们一直住在宗主府。现在你是宗主,依礼制该住在宗主府,因此桐儿和茵儿就该搬出来,早上我已叫你阿婆带人去收拾了。”傅彻想及要让甄桐迁离旧家,心里过意不去,道:“叔公,其实我随便在哪里凑合一下就行,甄宗主和甄大哥的物事不用移动了,也好给他们的亲人留个纪念。”傅青陵道:“你是宗主,代表着我护龙宗,居处绝不能马虎。否则叫外人知晓,会笑话咱们护龙宗尊卑不分。”

两人到宗主府时,傅青陵老妻正指挥几个婢女整理。甄桐也在,她身边跟着一个小女孩,七八岁光景,外貌与甄桐有六七分相似,俊美灵动。小女孩见到傅青陵忙跑过来,叫道:“傅爷爷,傅爷爷,我爹怎么不回来茵儿想他了”傅青陵抱起她,心头一酸,道:“茵儿乖了,你爹爹很快就会回来的。他说茵儿如果不乖,回来就不理茵儿了”茵儿乃甄逸之女甄茵,年少不知愁。也没人告诉她她爹已经离世,永远回不来了。甄茵道:“茵儿最乖了,爷爷你不信臼婆婆和姑姑。”

甄桐秀目酸红,咽泪忍痛道:“茵儿乖极了,傅爷爷还有事,你到姑姑这来,别缠着他。”甄茵天真道:“茵儿知道嘞。姑姑,你为什么哭了”甄桐强笑道:“乱说,姑姑怎么会哭了”傅彻目睹此间情状,无缘无故心里痛楚。甄茵从傅青陵的怀中跳了下来,气鼓鼓道:“姑姑一定是叫人欺负了,有人敢欺负姑姑,茵儿很生气哪”甄桐温和道:“没有人欺负姑姑,你小孩子不懂别乱猜。”甄茵瞪大双眼,环视四围,见傅彻是陌生人,跑过来质问道:“是不是你欺负我姑姑了”傅彻微笑摇头。甄茵道:“那你是谁了干么跑到我家里来待我爹爹回来后,我就叫他打你。”

甄桐昨夜顶撞傅彻,惟恐他会乘机报复,治甄茵个大不敬之罪,忙过来抱住她,欠身致歉道:“宗主,她小孩子胡乱讲话,你别怪她”傅彻担不起她诚惶诚恐的样子,恍惚道:“甄小姐不用忧虑,我与令兄情意深厚,他的女儿就像我的一样。”甄桐道:“宗主请再稍候片刻,我们很快就收拾完毕。”她满脸歉意,哀楚中流露着无助。甄茵好奇道:“姑姑,他是谁了你干嘛叫他宗主呢宗主不是爷爷吗”甄桐晶泪在眼里打转,道:“茵儿,爷爷已经不在了,往后这位大哥哥就是宗主,记住了吗”

甄茵小手向傅彻招了招,问道:“喂,那我该叫你什么呢”傅彻笑道:“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甄茵道:“那我就唤你大哥哥,我叫甄茵,我姑姑是甄桐,你叫什么名字了”傅彻不因她年小而敷衍了事,正正经经将自己姓名相告。甄茵道:“你与我傅爷爷是一个姓的。”傅彻笑道:“你傅爷爷是我叔公,你唤我大哥哥没错的。”甄桐星眸轻转,瞥了一眼傅青陵,问道:“你和傅伯伯是同宗”傅彻察觉她语气怪异,默然点头。甄桐也点了点头,神色异于寻常。甄茵笑嘻嘻道:“大哥哥,你往后见到我姑姑也得唤姑姑哦”傅彻俊脸涨红,瞧向小自己两三岁的甄桐,这“姑姑”二字如何叫得出口。甄桐半路捡了个大侄儿,不禁莞尔,一时之间愁情烦事淡却些许。

此后的数日间,傅彻在傅青陵、贺牧豪等人的陪同下,走访会见了护龙宗在洛阳一带的首要人物。公务繁忙,傅彻席不待暖、无暇他顾,只好派人去转告朱妮关于她父亲朱丹崖已去世的讯息。七日后,他这新宗主才略微轻松下来,带上两个随从去拜访朱妮。朱妮住在东边的清静小院,偏僻幽冷。傅彻三人不忍打破小院的幽静,放轻脚步缓慢走进。一个随从敲门道:“朱小姐,你在吗宗主来看望你了”

小院寂静,四处回响着敲门声。那随从道:“宗主,朱小姐大概出去了”傅彻蹙额思虑道:“她若外出,何以不锁门,而是在内拴住门闩”那随从道:“那我再用力敲敲。”敲门声惊动邻家院落,一个中年妇人过来道:“你们找妮儿有事吗”一个随从认出她是地部部主康广年的妻子,道:“康夫人,宗主是来跟朱小姐详说朱部主的死因,你可知她去哪了”康夫人曾听康广年谈及新宗主之事,福身向傅彻行礼。

傅彻作揖回礼道:“康夫人,朱小姐可在房内”康夫人道:“我也两天没见到她了,她性子孤冷、不喜外走,照说该在房内的。”傅彻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问道:“那她之前有否何异常的举动”康夫人道:“她得知朱部主死讯后整个人都垮了,外加感情受挫,变得连我也认不出她了。”傅彻道:“她与谁相恋了”康夫人叹息道:“除去杨融还有谁,自杨融恋上桐儿后,妮儿便觉活得无趣了”

傅彻皱紧剑眉,力注右掌震断门闩,破门进入。房内横梁上一条白练悬垂,一个紫衣少女悬梁身死。康夫人跨过门槛,见此情景,不由悲哭流涕。傅彻抱下朱妮的尸体,她脸色青紫,身体如腊月冰雪一样冰冷,死去大约有一两天了。两随从仔细检查房内,想找些蛛丝马迹以立个功劳。二人在案上发现一封书信,封面写着:“傅宗主亲启。”二人喜唤道:“宗主,这里有给你的信。”

傅彻将朱妮尸体平放在榻上,接信启封。信乃朱妮亲笔书写,信上乞求傅彻把她的尸骨安葬在她父母墓边,其他的什么也没说。傅彻俊目蕴泪,深自愧疚,心想自己若早几天来看望她,或许就能避免这惨剧的发生。人算不如天算,他毕竟来晚了,犯下的大错再难弥补。康夫人紧抱朱妮尸体,抹泪道:“宗主,你一定得给妮儿讨个公道。”傅彻悲叹道:“康夫人,朱小姐她是悬梁自尽,我如何帮她讨公道呢”

康夫人义愤道:“宗主,若非杨融那贼子始乱终弃,妮儿她何至于小小年纪便轻身寻死,所以罪魁祸首就是杨融,宗主你应该找他治罪。”傅彻对杨融并没好感,但他不能公报私怨,道:“康夫人,朱小姐没有怨言,咱们外人也就算了吧”康夫人哭道:“妮儿这傻孩子,杨融好色重利有什么好的,为何偏偏爱上他”傅彻扣心自问,心道:“甄桐姿色确然胜过朱妮,换作我会如何选择呢”一随从问道:“宗主,接下来怎么办呢”

傅彻从深思中回过了神,道:“传我命令,即日发丧,要求护龙宗三垣九部弟兄齐来吊唁,不得有误。”两随从得令而去,傅彻在院中踱步。傅青陵、贺牧豪及白先哲三人最先到达,接着杨德清和余绍安等人也先后赶至,惟独没有杨融的影子。傅彻摁住怒气道:“坤老,杨融兄怎还没来”杨德清托词道:“融儿一大早去他外祖父家,两三天后才会回来。”傅彻沉声道:“余部主,你立刻派人去把杨兄请回来,若有耽误,唯你是问。”余绍安推脱道:“宗主,这找人之事乃人部职责,我们天部不便插手。”傅彻忿然道:“人部朱部主先逝,而今他女儿魂归九泉,余部主作为他兄弟,说出这种话,要其他弟兄如何看待你”武陵春道:“宗主请先息怒,绍安的意思是融儿到来与否无关紧要,不必为他一个人劳师动众。”贺牧豪道:“护龙宗一切听从宗主号令,你们夫妇推三阻四,反了不成”余绍安难抗大势,退缩道:“属下听令。”

第三十六章处事彷徨才浅陋为谁辛苦窍玲珑1

傅彻怒恨道:“余部主你记下,杨融若拒不归来,你捆着绑着也要把他押回来。”杨德清气愤道:“宗主,融儿犯了什么错,你要这般对他”傅彻高举护龙令道:“这件事我傅彻自有主张,谁敢蓄意阻挠,休怪我翻脸不认人。”众人跪拜噤声。傅彻朗声道:“我们护龙宗弟兄之间讲求相亲相爱、互敬互让,如今朱妮小姐之死与杨融脱不了干系,他杨融于心有愧,进而负罪潜逃,傅彻不容他逍遥法外。”

杨德清争辩道:“宗主意气判人、武断处事,杨德清不能顺服。”傅彻甩袖道:“你我在这分辨也是枉然,等杨融到后,事情便能水落石出。若事实证明是我傅彻错怪了杨融,那么我自会引咎让位。”众人缄默,院落沉寂。傅彻收回护龙令,请诸人起身。傅青陵老妻带领一群妇人入房帮助康夫人料理后事。傅青陵、贺牧豪及白先哲站到傅彻身旁,傅青陵低声道:“彻儿,这次须抓好机会,将杨德清的势力连根拔起。”

傅彻辜负了朱丹崖的临终重托,心情糟糕透顶,懒理世事,道:“叔公,我只管处置朱小姐之事,其他的你作主就是。”傅青陵道:“妮儿逝去罪不在你,你毋庸自责。而护龙宗的很多事我只能从旁协理,作主得靠你自己。”傅彻摇头叹道:“我不严惩杨融对不住朱前辈在天之灵,严办杨融又不能服众,唉”白先哲道:“我早听闻杨融与妮儿有纠葛,不料事情越演越烈,到头闹出了人命。”傅青陵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妮儿与杨融互生爱意原本没错,错就错在杨融喜新厌旧。”

贺牧豪叹道:“鲍礼失踪多日,生死未卜,妮儿又饮恨自尽,总坛也不安静了。”傅彻转眸处见甄桐向自己招手,料想她是要为杨融求情,故假装未见。傅青陵提点道:“彻儿,逸儿临终前要托付你的便是桐儿,你不能眼见她受杨融蒙骗而不理吧,快过去把杨融的劣行跟她说个清楚。”傅彻心下暗奇,想道:“甄大哥话没说完就咽气了,叔公从何得知他要讲什么呢”贺牧豪问道:“宗主,桐儿较梁姑娘如何”傅彻脸红道:“贺前辈何故有此一问”

贺牧豪诡异笑道:“宗主天资过人,哪会不明晓我话里含义。”傅青陵剖析利害关系道:“彻儿,叔公活了六十多年,见过的美貌女子何止千百,可是有桐儿一半姿色尚没遇上几个。像梁姑娘、秦嫣、昔日的无双女等虽艳冠天下,较之桐儿皆稍有不及。而桐儿又是甄宗主遗孤,你若能取得她的欢心,对你巩固在护龙宗的地位大有裨益。”傅彻苦笑道:“叔公,我们正要以用情不专拿杨融问罪,我自己若不能以身作则,岂不让杨德清他们倒打一耙了。再则甄小姐灵心慧性,不一定会入咱们的觳呀”

傅青陵不清楚傅彻和梁絮的具体关系,提议道:“不如你与梁姑娘割断联系,一心一意待桐儿。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桐儿会明白你的心意的。”傅彻心内叹道:“感情一事哪能说放下就放下,你们只想借我之手控制护龙宗,完全没考虑我和姐姐情比金坚,生死相依、不舍不弃。更加没顾及我抛弃姐姐的后果,她痴情不下于朱妮小姐,一旦劳燕分飞,必定为我殉情,那样我便比杨融犹不如百倍,简直变作畜生了”

傅青陵、贺牧豪及白先哲见傅彻迟迟不举步,存意安排机会,借口有事走开。他们一走,甄桐便走了过来。傅彻惟怕自己会心软,答应她纵容杨融的行为,忙欲避开。甄桐唤道:“傅宗主,我有话跟你讲。”傅彻只好停步道:“甄小姐有话请讲”甄桐俏立在他身前,直视他道:“你干嘛要避我呢”傅彻否认道:“哪有的事”甄桐幽然道:“傅彻呀,你的眼神出卖了你。”傅彻坚决不认道:“甄小姐,傅彻没事避你干嘛了”

甄桐淡笑道:“我若知晓你为什么避我,问你作甚”傅彻声明道:“甄小姐想替杨融求情的话,就请免开尊口了”甄桐眨眼道:“谁说我要替杨融求情了,我是来与傅彻你共商大事的。”傅彻难以信服,站着不语。甄桐轻声道:“傅彻啊,我问你,成大事者最重要的是什么呢”傅彻不是成就大事的材料,反问道:“那甄小姐认为是什么呢”甄桐道:“收买人心,你一旦深得人心,何愁大业不成”

傅彻断定她不会凭空与自己谈论这些,长叹道:“甄小姐有话还是直说吧”甄桐道:“我好心待你,你倒不耐烦了既然你要我直说我就不讳言了,傅彻你想想,重罚杨融对你有何益处”傅彻凝色道:“甄小姐你要知晓,不是我傅彻存心与杨融过不去,而是杨融他自甘堕落,触犯众怒。”甄桐微笑道:“傅彻傅大宗主,你好伟大呀”傅彻听出她话里的揶揄与讽刺,奇怪的是心底并无怒火,落寞地摇了摇头。甄桐静视着他,低声道:“傅彻呀,桐儿为你好才来劝你的。”傅彻吃过猪油蒙了心亦不敢相信她的鬼话,何况此刻他尚清醒,于是漫笑道:“甄小姐要维护情郎也无须用这样的借口啊”甄桐道:“你不信也就罢了,休想我以后帮你。”她说完话后转身即走,傅彻失落地木立原地。

杨融其实并没有去他外祖父家,然而余绍安和杨德清串通一气,花了一个多时辰才将他带到。时隔一夜,杨融非复旧态,狂傲尽敛,怯于与傅彻对视,低头藏在杨德清背后。傅彻目露寒光,冷视众人,道:“杨融,你和朱妮小姐是何关系”杨融壮大胆道:“现在什么关系也没有。”傅彻道:“那以前呢”杨融道:“以前归以前,现在是现在。傅宗主你到处沾花惹草,难道个个女的都娶回家么”贺牧豪喝道:“杨融,你好大胆。”杨融冷笑道:“贺垣主,其他人指斥我始乱终弃,我都没话好说,但傅彻其身不正,凭什么来责咎我”傅青陵道:“你倒说说宗主如何其身不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