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对缁衣卫有反感的不少,离得稍远的没看清楚,只恍惚见得缁衣卫门把刀举起来,以为这时要杀陈季,哎呀,缁衣卫竟然如此凶悍,当着一干学子的面就敢如此逞凶
顿时有人吊着嗓子喊:“不好啦缁衣卫要当街”
只听邢秋一声大喝:“住手”
这人本想喊缁衣卫当街杀人了,可惜,读书人肺活量不够,邢秋是练武的,一声大喝正好打断这人的喊声:“呃”这人又憋回去了。
邢秋哼笑道:“贤侄的想法是好的,可惜,这位陈公子似乎不肯领情啊。”
沈栗无奈叹气。
陈季声嘶力竭地喊:“哪个要你的人情本就是我有理你们以势压人,我不服,此时定要论出个青红皂白”
“陈公子镇定镇定,”沈栗沉声道:“还望注意下仪态,陈公子想理论,只管理论就好,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是在下想以势压人就压得住的,陈公子有话尽管说,不要如此失态。”
围观的有不知详情的,看陈季满脸冤屈之色,也有同情他的,纷纷鼓励道:“这位仁兄有话尽管说,若有冤情,我等当为你助威。”
“对,我等读书人也不是好惹的”
“众目睽睽之下,缁衣卫不敢怎么样”
见有人支持自己,陈季倒是稍微冷静了些,拱手道:“多谢众位仗义执言。在下感激不尽。”
邢秋摆摆手,缁衣卫散开,邢秋笑道:“好啊,就听这位陈公子的理由,免得让人以为我缁衣卫随意打人。”
陈季不看邢秋,气沉丹田,挺直腰背,扬声道:“沈栗,我今日就问你一句话,你说,我院试的名次是不是高过你”
沈栗叹了口气,点头道:“有目共睹,陈公子院试第三,在下第十五,自然是陈公子的名次更高些。”
陈季今日屡次被打断,此时终于又得着机会,眼含热泪地把话问出口:“那你就该想鄙人道歉”
“不道歉。”沈栗干脆道。
“你”陈季指着沈栗。
“诸位,”沈栗向周围拱手道:“在下与这位陈公子的矛盾,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当日孰是孰非,诸位心里自有公论。”
当日陈季在十里杏花的丑相,一则他本身就是个小名人,二则沈栗留下的那首“竹”实在写得好,故此景阳周围沸沸扬扬。今日围观的这些学子自然大部分都是知道的,沈栗提起这个茬,大家都去看陈季,目光有些戏谑之意。
对沈栗稍微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沈栗虽然号称不好惹,但其实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他人,你不惹他时,沈栗待人是很和善的。陈季那天出了大丑,说实话,是他自己作的,就是现在因缁衣卫插手而同情陈季的人,也得承认,那天是陈季蓄意给沈栗挖坑,结果自己掉进去了。
陈季越发恼怒。
“今日大家围观了这些时候,大约也能理解陈公子的意思。他认为不论以前孰是孰非,只要他科考的名次比在下高,那就万事大吉,理也要站在他这边,法也要站在他这边,总而言之,统而言之,这名次就是道理”
“因此,在下以前与他的龌蹉就成了不知好歹,不无学术,不自量力,不成体统唉,反正,谁叫在下考德不如他呢”沈栗摊手道。
陈季怒道:“你胡说”
沈栗叹道:“那陈公子说说,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陈季哑口无言。
在十里杏花出了丑,偏陈文举还教训他,说他无事生非。我还不是为了替父亲你出口气陈季很委屈,自打老爹告病后,别人对自己就不那么“热情”了,这都是沈栗惹出来的。
陈季这股气一直憋在心里,他自小顺风顺水,何尝吃过这样大亏上下求索,左等右盼,终于院试考过沈栗了终于有一点胜过沈栗了陈季哪还想的了那么多,立时就觉得该是自己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现下让沈栗这么一分析,众人一想,欸,这陈季好像还真是这个意思。
名次就是道理
第一百章北狄使团
失意易失态,得意易忘形。
陈季实在是抑郁过度,骤然欢喜,不觉放浪形骸。
可惜,他这个道理不太讲得通。
科考的名次重不重要重要榜首和榜末,进士与同进士,待遇是天差地别的。确实,名次高,大家都会尊敬一些,相处时给些方便,可要说名次就等于道理,围观众人不约而同都摇头。
按照陈季的想法,岂不是名次比他低的人都得绕着他走不可有半点违逆他
呵呵你陈季是老几区区一个院试就如此癫狂,等你成了进士,入朝为官,还有别人的活路吗
沈栗叹道:“想必陈公子太过于看重功名了,须知,读书人行走天下靠的不是所谓名次,而是仁义道德,陈公子以为得个好名次就可以横行了,岂不是本末倒置”
要说读书人科考,绝大多数都是为了出仕,但读书人标榜的恰恰也是轻视功名,一个个恨不得做隐士高人的嘴脸,别说陈季让沈栗扣上了看重功名的帽子,就是没有,就凭陈季那名次论也让人退避三尺了。
连刚刚为陈季壮胆的人也皱眉反驳道:“陈兄,你这想法也太霸道了。”
陈季急道:“可这排名至少证明我的才学比沈栗好。他不如我他冒犯了我。”
“冒犯个屁你也配让沈栗冒犯”邢秋忽然冷笑道:“别说你只是院试第三,就是考出个院首又怎样你能和沈栗比吗”
“你要论才学,也好,沈栗有提携玉龙为君死、有欲哭闻鬼叫、有任尔东南西北风,本官虽没读过几本书,也觉得这几首诗写得好。陈季,本官问你,你这个院试第三可有什么名作传世”
“我诗词乃小道”陈季悲愤。
“那好,不比诗词,看别的论道德,沈栗的孝悌是皇上金口夸奖过的;论英勇,沈栗砍过北狄人的二王子;论功业,沈栗曾培育良种以活万民,论智谋,沈栗斗倒过我缁衣卫前指挥使苍明智陈季,你拍拍良心想一想,就你也有脸与沈栗相提并论”
“你”
“把你那手放下去,本官乃朝廷堂堂正三品大员,不是你一个小小秀才可以随便指着的”邢秋怒道。
邢秋不是温文尔雅的读书人,瞪眼一怒,陈季顿时又萎了。
“你还别当沈栗考的就比你差了,”邢秋上前一把抓住沈栗的手托起给众人看:“你们看看他的手这是沈栗为保太子安康在狱中被苍明智拷打的,如今伤势未愈,能勉强参加院试已属不易,能得个第十五,差在哪里”
要是带着伤的是个平民或军吏、混混,围观的人们还不会太受震动,可沈栗是读书人的一员,这年头都优待读书人,打板子的都少见,何况是弄到缁衣卫去,这该是官员们的“福利”。
众人都啧啧感叹,哎呀,受伤如此严重,还坚持院试,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吾等佩服。
“本官是缁衣卫又如何本官还就偏帮沈栗又怎么了至少沈栗对朝廷,对我盛国是有用之才,至于你,”邢秋冷笑道:“不过一个死读书的酸腐书生而已,若不是你与沈栗争执,本官连瞧你一眼都嫌浪费了力气”
被个自己“看不起”的缁衣卫如此大骂,陈季的脸都紫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