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
蓦地,蹄声临近,一骑疾驰而来,下马向宇文邕紧急禀报道:“陛下,河阳四万齐军正在渡河”
宇文邕眼神一凝,与石之轩对视一眼,又向身后禁卫吩咐道:“加派斥候,严密监控金墉城、偃师城、宜阳城等诸城守军动静”
禁卫应命而去。
宇文邕向石之轩问道:“裴卿以为,齐军此次是真要夹击我军,还是故作姿态”
石之轩沉吟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不管齐军如何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只消我军撤退时稳住阵脚,不漏破绽,便不虞齐军来攻”
宇文邕微微颔首,不置可否。
战鼓一响,猛打猛冲的军队比比皆是,但在撤退时保持阵型,不慌不乱,井然有序的军队却凤毛麟角,就连宇文邕也不敢保证,自家麾下的周军究竟能否做到此点。
史万岁却奇道:“这四万齐军援军若非有意与诸城守军夹击我军,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的冒险渡河,他们待在对岸观望,任我军撤退,不战而胜不就好了”
闻言,石之轩与宇文邕对视一眼,不禁齐齐失笑摇头。
史万岁混迹军伍数年,得益于天资聪颖,或许在兵法战术上已不输于沙场老将,但在政治诡诈上却仍难脱年轻人的幼稚,浑不知官僚集团的各种尿性。
北齐四万援军待在对岸坐等周军撤退,与渡过河来,紧迫在周军后面,尾随着周军的撤退而前进,完全是两码事
前者是无可否认的无所作为,后者却可以说成是“血战”竟日,“击退”周军,“收复”失地,功劳大大的有,至于上面问杀敌多少,斩首多少
嘿,这个更简单,要不怎会有军中前辈们发明了杀良冒功一词
当然,身为史万岁即将上任的便宜师傅,石之轩不得不暗暗决定,等会儿拜师后,传授武功尚属次要,关键是私下里给他上一堂厚黑理论课,免得他再丢人现眼。
天色渐晚,宇文邕怀着凝重的心情出了中军大帐,来到“高怡”的帐篷。
斥候来报,四万齐军不仅渡过了黄河,还进军到河阴地界,同时偃师城、宜阳城的守军亦蠢蠢欲动,就连周军大营对面的金墉城守军,也派出大量游骑斥候,紧密关注周军动向
一切种种,无不指明齐军正在预备反击,可他们哪来的自信
“参见陛下”
见到宇文邕一如既往的来陪自己进晚膳,“高怡”眉眼一亮,声如黄鹂,整个人霎时洋溢着别样光彩,盈盈一福,娇美身姿更是透着难以言喻的美妙韵味。
纵然以宇文邕此等人物,沉浸在繁杂军务中的心神亦不免给她完全吸引过去,似乎她身上吸引自己,拨动自己心弦的魅力愈发浓郁,令人难以抗拒。
他连忙扶起她,更不由自主的道一句,“爱妃免礼”
话一出口,他就暗觉冒失了,但却见她并未生气,反而有些害羞的低垂甄首,颇有些欲拒还迎的意味儿。
宇文邕心头一热,莫非
与此同时。
“呼”
劲风突降,石之轩肩上蓦地多了只熟悉的神骏大鹰,却不是他自己的“全球鹰”,而是阿史那柔然从突厥带来的陪嫁品之一,其左腿上竟还绑着一卷丝娟手帕。
然而还不等他将手帕取下,大鹰又呼的冲天而起,飞向阿史那柔然的帐篷。
“呃”石之轩无奈,眼珠一转,不由暗暗腹诽:要不要这么谨慎啊,说好的“云中谁寄锦书来”呢传信约我幽会,竟然连只言片语都不给一个
他当然知道,训练有素的鹰儿之所以如此表现,绝非它一时犯糊涂了,而是它主人就是这么“交代”的,而且鹰腿绑着的手帕上肯定空无一字。
鹰儿携着手帕在他肩上停留一瞬,就是此次传信的所有内容了
如此一来,即使军营里别有用心之人捕获了鹰儿,取下了手帕,也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不愧是突厥公主,与热情火辣的草原女子截然不同,这委婉请调,也是没谁了”
暗暗感慨一声,石之轩进帐改头换面去也
第三百八十九章周天顺逆
夜风呼啸,火焰摇曳。
周军大营一片宁谧肃穆,唯余寥寥巡逻甲士往来影绰,铁叶哗哗。
孤身独立在皇后大帐不远处的小丘上,钟木娜静静俯视着远近一切,纯粹突厥血统轮廓的俏脸上尽是郁闷,手中提溜着一根长长的荒草。
但见她一边使劲儿将荒草一节节恨恨扯断,一边低声碎碎念,“该死的臭男人抢走我大突厥的公主不说,还让姑奶奶在这儿放风哦不,是吹风”
瞥了一眼似乎寂寥无声的皇后大帐,她琼鼻微皱,娇哼一声,继续自言自语道:“还没完没了这都大半夜了”说着不知想到什么,脸颊浮现丝丝红晕。
忽然,钟木娜不经意间瞧见数十丈外另一顶帐篷前人影闪动,那道貌似清纯的身影在与护驾高手说了几句之后,施施然向着御帐那边走去。
钟木娜愣了愣,继而轻咦一声,疑惑道:“宇文邕首次宿在那狐媚子帐中,她不施尽浑身解数,予取予求,怎么反而半夜溜出来”
转念思及自家主子身为皇后,也在钟木娜不由摇头失笑,暗暗别扭:皇帝、皇后在同一天晚上各自打野食,这可真是
须臾之后,就在钟木娜仍在想入非非之时,忽闻那处帐篷隐隐传来一声侍女的惊呼,旋即火光大亮,护驾高手及禁卫匆匆来回。
出事了
钟木娜神情一惊,忙不迭跃下小丘,几个纵掠来到皇后帐篷前,正要伸手掀开门帘,忽又想起什么,脸色一红,倏地止住动作,低声唤道:“皇后,陛下那边似乎出事了”
帐内响起阿史那柔然的声音,却似带着些许疲累和慵懒,“怎么回事,皇帝不是宿在高怡帐中么”
钟木娜想起刚刚“高怡”绕到皇帝大帐之后,似乎就消失了,再联想到以往所见的草原贵族间换汤不换药的那套把戏,立时隐隐猜到几分真相。
不由冷笑一声,幸灾乐祸道:“亏得宇文邕自诩英明神武,今晚十有八九栽在那小渐人身上喽”
“什么”帐内阿史那柔然惊呼一声,旋即响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同时传出淡然自若的男子声,“慌什么天塌不了”
钟木娜一听这声音,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不由一阵咬牙切齿。
又听帐内阿史那柔然道:“皇帝出事,何泉及禁卫统领肯定会召见诸将你快回去”男子似乎不慌不忙道:“行吧我先走了”
话音甫落,钟木娜但觉身前门帘如遭劲风拂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