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的情况很尴尬。
她已经失去了人类的生命灵气,又不是一个真正的巫
那个人说,她失去了一个巫最重要的东西。
她的确已经失去了。
非人非巫。她可以继续存活下去,也可以从从容容,要重新拿回力量却是比较尴尬的事情。
重修内力
还是修巫呢
在鬼门关内,她能算好自己接下去的路,也算好此刻她会有的为难。
那时候大概给自己的期限是三天。
三天内做出决定。
以一个盲人生活,对于随弋而言不是一个很为难的事情,而对于跟言静庵一起生活。她也没觉得哪里不自在。后来她擦拭身体或者敷药的时候,对方也再没来过,好像已经把她忘了。
但是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给她备一份大多数都是汤。一些药草加肉的补汤,有些是补血的,有些是补气的
事实上,每次都是她再喝。满满一大碗。
而对方就坐在对面吃果子。
随弋能听到那轻微吃果子的声音。
一天三顿大补汤,连续喝了六顿。面对面寡言吃饭的对方终于打破了沉静。
“喝不下了”
“嗯没有”
好歹是对方好心好意熬的药汤,再难喝她也得喝下去。
随弋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我喝了一口,很难喝”
“额还好”
随弋也是有礼貌的人。
“想吃果子么,挺甜的”
“嗯好”
“可你不能吃”
“”
一向高冷霸道或者独立的随先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
好吧。尤其是对方不是犬。
而是实力恐怖的高手,并且性情不同寻常,谈笑自如。睿智温雅,却自守着那一方天地。不会跨你这边半步,也不会让你寸进半分。
隐约跟她自己的性情有一些些类似。
但是对方大概姿态更高一些,很沉稳,几乎没有动容的时候,也更懒散。
简而言之,她比随弋绝情得多。
随弋不紧不慢得将这碗油腻腻的大补汤喝完,手掌在桌子上摩挲了下,想要拿起巾帕擦嘴,忽然手被握住,掌心掰开,上面多了一个冰凉凉的果子。
“以后喝完一碗给你一个果子”
随弋内心感觉好复杂难道这就是当时娜塔莎的感觉她这是报应
不过对方好像也不是那么绝情。
还是纯属无聊,想要逗弄她
“嗯谢谢”
对方似乎笑了下。
走了。
随弋起身去洗碗。
除却时不时被对方那若即若离颇为与众不同的作风给“欺负”几下,随弋在这个地方倒还算安宁,这个人时常不在家,大概是去山上采果子或者修炼了,若是在家,不是看书便是写字画画
安静得很。
整个房子也只听得见鸟儿飞鸢的啼唱声,要不就是风吹过纱窗跟风铃的声音
空气里的花香仿佛穿梭了无数年
作为一个盲人,所以能做的事情就是坐在椅子上听着溪水声,要不就是提着花洒给花草浇水
她现在就在浇水。
“随弋”
随弋听到坐在那儿看书的言静庵叫她,她转头应了声。
“刚刚,我叫了你两声”
随弋一愣,继而皱眉“我很抱歉”
言静庵深深看她一眼,说:“坐吧”
随弋走过去,坐下,上手被放了一个东西。
“今天早上我新采的果子,你吃吃看”
随弋点头,拿起就要忽然手腕被捏住。
“难道你没发觉到它其实是一块石头么”
随弋稍稍用力捏了下手里的东西,触感已经模糊了。
无论是冰冷还是僵硬。
沉默中,言静庵看到对面这个已经伤疤痊愈且没有留下任何疤痕而尽显美貌的女子似乎沉思了下,继而说了一句让她哭笑不得的话。
“那我前两天洗的碗岂不是也不干净了”
而言静庵也郑重思考了下,回答:“大概吧反正我没用过,一直是你在用”
这话说完。随弋笑了,言静庵也笑了。
两个女子的笑或许会让百花齐放。
可随弋看不见,言静庵也不会说。
笑着笑着,随弋说:“言姑娘可是把脉好了”
言静庵收回手,说:“你的血肉之中,鲜血越来越少近乎于无,且无呼吸。双目并无疾病却失明。如今又听力衰落,触感淡去我想,你的嗅觉跟味觉大概也开始变坏了”
随弋皱眉:“难道你还在汤里加盐了”
言静庵笑:“我还没那闲工夫盐有点贵的。我放了醋你难道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境况么”
随弋把玩着手里的石子,面上留着淡淡的笑,反问言静庵:“言姑娘你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独立在人之外的存在,叫巫么”
“祭祀巫师他们也是人。也没什么差别”
“不是那种真正的巫,大概更接近你们印象里的妖。却又不是妖难分类,也许可以这样形容”随弋想了下,伸出手,这首如此美丽脱俗。像是上天创世亲自打造的艺术品,上面无瑕疵,亦无血色。
“能触摸美丽的花朵。却感受不了它的柔软,闻不到花香能隔着千万里看到天上地下的尘埃浮沉。却并不能感受春花秋雨跟冬梅饮雪有何区别,喝着烈酒,感觉跟水无异,随着岁月老去容颜不改长生不死,永恒强大,挥手弹指间翻云覆雨,也能歌咏巫咒以祭祀天地,这就是巫”
随弋手指转动着石头,那看不见的眼睛幽幽似一池深深的潭水。
“有一天,这个巫犯了大错,进了一个塔里面受罚被剥夺所有,变成了一个人”
“而现在这个人被褫夺人灵之气,非人非巫”
“你觉得她是重新当一个巫好,还是一个人好”
这样的话题很奇怪。
言静庵倒着茶,那茶水悉悉索索落入杯子中,也像是她的思绪缓缓得流淌
一杯茶七分满,她放下茶壶,语气有些冷淡随性:“没有好不好这世间很多事情往往更遵循因果,有因有果,巫还是人不都是你吗”
“其实你早已有了决定,问我,也不过是为了告诉我你的决定而已”
随弋摸到了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