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山。
今天虽然没有雨雪,但也没有太阳,一直阴阴郁郁。整个枫林山看不到一个人,到处都是没有融化的积雪,白茫茫一片。
一座又一座孤坟葬在枫林山上。
施慕白来枫林山,不全是为了祭奠乔微音。
这么多年了,说实话,他从没有来祭奠过自己父母。虽然他从未见过母亲一眼,父亲也不待见他,但自己身上始终流着他们的血,自己是他们唯一的后人,他们也始终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每逢清明和七月半,别的坟都有后人给烧纸,唯独自己父母这座坟,常年荒草凄凄,无人给其烧纸磕头,一想到这里,他施慕白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心酸。
这是上次他在乔微音下葬时候的感想,因为那次他看见了父母的坟。这两天过年,看到别人给祖宗烧纸磕头,让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枫林山上的这座荒草凄凄的孤坟。所以今天回来,他一定要来烧纸
这个时候,天快黑了。
他来到乔氏家族这块墓地前,找到了写有乔英夫妇的坟。
看着这座荒草凄凄的坟,又看了一眼其它几座坟,发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为那几座坟前都有祭拜过后的痕迹,荒草也拔得干干干净净,唯独这“乔英夫妇”的坟,裂痕累累,杂草丛生。
“爹,娘,儿来看你们了”他在在了父母的坟前,望着这裂痕累累的墓碑,眼睛有那么点酸胀。
“我不知道您们愿不愿意看见我,又是不是后悔生下我这个妖孽”一滴自嘲地泪,从他眼眶里滑了出来,也蹲了下来,低头从篮子里取出纸钱,取出香,又拿出三个水果,还有一壶酒和两个酒杯。
他把水果摆好,把香点燃,插在坟前的地上。
给父母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开始给父母烧纸。
“不管你们对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是生我气也好,还是想从棺材里爬出来掐死我也好,我都不后悔,也更不会收手是,我自己也知道我做的不对,我会不得好死,可我能怎么办谁来平息我心中的怒火”他一边烧纸,一边红着湿润的眼眶,盯着墓碑憋屈地哭了。
“我不是妖孽,我是人,我也有喜怒哀乐,我也渴望美好的童年,渴望疼我的父母,渴望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一顿饭可是这些我有过吗我从来没有过爹,我恨你,我真的恨你,为什么你要那么狠心,我是你儿子,我是你唯一的后人,为什么你在世的时候就不看我一眼”
泪在他脸上止不住的淌,写满了他的愤恨和委屈,以及不甘。这是他多年来积攒在心里的怨恨,也是心结。
“你一心想着你的家族,想着你的事业,家族是红火起来了,可到头来呢你死了十五年,十五年,谁来祭拜过你谁又还记得你连你唯一的后人都不放过,这算什么你在他们眼里就是狗屁你看你坟上的草都那么深了,你那些兄弟和侄儿侄女又有谁来拔一下你就不觉得悲哀吗”
有风拂来,将纸灰吹得四处飞走。
“我五岁的时候,你过世的,你有五年的时间,五年里,你从未抱我一下,看我一眼,但凡你要对我好点,也不至于让后来的他们得寸进尺,我也不至于落得今天这个下场,我有今天,都是你造成的,是你乔英,是你这个自私自利的人一手造成,你不是一心想着你的家族吗,好,我就毁了你的家族,将这个罪恶家族里的所有人都埋葬在这里,给你陪葬,让你天天和他们作伴”
风越来越大了,似亡灵在咆哮。
他就这样跪在坟前控诉着,哭泣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情绪才趋于稳定,他倒了一杯酒放在墓碑前,然后又倒了一杯放在墓碑前。
“娘,我有多少岁,你就死了多少年,我从未见过你,但我从别人口中知道了关于你的一些事,你很善良,很贤惠,如果你还活着,该多好啊爹,你不待见我,我恨你,但今天我们把这些放一边好吗,就当是看在娘的面上,我们一家三口喝一杯,当是我们一家三口二十年来第一次团圆,每一年的端午,中秋,冬至,春节,二十个春秋,都在这一杯酒里。儿子,敬你们。”
他提起酒壶,仰头就往嘴里灌。
第88章陈妈病了
夜幕降临,灯笼高挂。
整个江州城,几乎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大红灯笼,一片喜庆祥和之景。在这样的夜色中,牵着一匹白马的施慕白似从地狱走来,漫步于大街上。
乔府。
乔枝主仆守在大门口,不停往外张望。
当见到施慕白出现在了视线中,赶紧迎了上去:“慕白哥,你回来了”
今晚乔老爷知道施慕白要回来,所以早早的叫下人备好了一座丰盛的晚宴。施慕白回来就被乔枝挽着手带到了爹的院子里。一路上,乔府上下的家丁或丫鬟女佣都纷纷和他施慕白热情的打招呼,施慕白也还之以礼,一口一个“过年好。”
晚宴上,施慕白还见到了乔仁的大姐。乔碧玉。
乔碧玉几年前就嫁人了,今天是带着丈夫孩子回娘家。加上过几天兄弟就要成婚了,所以就住了下来。见到他施慕白,也很热情和客气。
晚宴吃了很久,大多时间都是在喝酒聊天,聊聊这半月时间里发生的事或他施慕白这半月时间过得怎么样当然,更多的还是乔仁的婚事,比如都要准备什么,千万不能出差错什么的。
十点来钟,施慕白才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西厢院。
乔仁送他回来的,顺便帮他提行李箱。
打开门,施慕白进屋将烛灯点上,看向乔仁:“乔兄,谢了。”
“你我兄弟,说这些做什么。”乔仁将行李箱放在桌上,笑说:“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行。那我送送你。”
“得了吧你,你看看你屋,这鬼天气本来就返潮,半月不住,还是赶紧收拾一下吧。”
确实南方是潮湿天气,尤其是寒冬,屋里的地板都湿哒哒的,何况他施慕白半月不住了,需要好好收拾一下屋子。
施慕白看了看屋里,摇头笑笑。
“走了。”乔仁笑着拍了他一下臂膀,转身走了。
留下的施慕白,在屋里坐了一会儿,然后径直走向了书房,将书房里的烛灯点上,在书桌上寻看了一下,甚至还在一些书本上翻了翻,没有找到他要找的。
他以为半月时间里,那个能预测未来的鬼又留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巡视的目光在书房里游走。
“我也不知道你还在不在这个屋子里,我只想给你说一句,上次你半夜凳砸我一事,我可以不予你计较,现在我回来了,你若还是想杀他,可以,我可以帮你,但你也得帮我做一件事。如果你听见了,就在明早之前留下两个字:愿意。”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答。
施慕白也不在意,他已经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