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膝坐下的信虎张目轻语,神情恬静。
放好衣物的晴信生母大井夫人碎步走进卧室,垂首言道:“我想出家。”
“晴信与信繁,都是我无可取代的孩子。他们两人斗个你死我活的样子,我实在是不忍卒睹”
憔悴的大井夫人愁苦不堪。
信虎目光一闪:“你的父亲也是出家了啊你的那个被我打败,夺走了你后一无所有的父亲,和整日沉迷于书物歌道的晴信,很像啊究其原因,难道不就是因为你身为大井之女,把晴信给养育成人的吗你从小就灌输教唆晴信,是打算迟早一天,让他从我手中把甲斐给夺走么你一定是想为你父亲报仇雪恨吧”
信虎艰难的立起,移步到大井夫人身后,凝视着其依旧优雅动人的坐姿,见其偏首沉默不语,轻声叹道:“真是个可怕地女人啊然而,我却从很早就开始,就喜欢上了你这一点”
信虎俯身蹲于大井身后,大手穿过大井的黑亮长发,容色温柔,唏嘘不已
“其实,晴信他一点都不像我的父亲我父亲他,败给了你。”
大井夫人眼光流转。
下巴点在大井夫人头上将她拥在怀里的信虎嘴角弯起,无声的得意一笑。
{可是,我的儿子是不会输给你的}
大井夫人心内流淌过这样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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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暗流浮动月黄昏
更新时间200811159:57:01字数:3680
外面的光线透射进书房来,案几上平摊着一摞白纸,一封裱封好的信静静地躺在那里。
信封上书写着:
谨上今川治部大辅殿
落款是武田大膳大夫晴信
坂垣信方拿起信封,小心翼翼地放进旁边的一个黑色布套护袋内收好。
命侍从喊来传兵卫,将黑色护袋交与他,郑重叮咛道:“要以吾已将身家性命托付与你的心情来护送信函,亲手交与骏河国临济寺太原崇孚之手。切记切记”
传兵卫感动的热泪盈眶,嘶哑的哽咽着答道:“蒙您简拔在下于山野,传兵卫无以为报,所能奉献的,唯此一条贱命而已。愿以死报之”
坂垣信方双手放在传兵卫的肩膀上,重重的按了一下,沉甸甸的言道:“不要说那样的话记得,要活着回来知道吗路上小心去吧”
就这样,本来就是个农民的传兵卫一路风餐露宿,有惊无险的抵达了繁华的骏府城。亲手将一封书信递交给了今川义元敬若叔父的军师雪斋至此刻,完成任务的传兵卫就像是放下了心头的千斤重担,松了一口气。
头戴斗笠腰佩太刀的传兵卫游走在宽阔的城下町街道上,行色匆匆。传助身形蓦地一停,擦肩而过的一个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疑惑的回头望去。
一个浪人十分精壮,肩膀上掂着个黑色酒罐,用绳子系着,走路一瘸一拐。
好像看到熟人了呢
“勘助”
传兵卫出言试探的唤道。
摇晃着身形的浪人停住,晃悠悠的转身循声看过来。真的是勘助喝的醉醺醺的山本勘助翻着白眼疑惑的分辨着眼前头戴斗笠之人,传兵卫连忙摘下斗笠。
“勘助”
传兵卫欲言又止。
在骏府城,传兵卫自海之口城一战之后,再次碰见了在此地郁郁度日的山本勘助。
{晴信终于出手了吗}
故作醉态,冷眼旁观世态。
勘助在此见到传兵卫,心下雪亮,武田晴信策划的谋反风暴,已经缓缓接近了
天文十年1541春。
骏府城外,无忧寺。
残垣断壁,蛛网密布,一派末日景象。
自海之口城回返后,山本勘助回到骏河隐居在町边荒废的破庙中,勤习武艺,伺机再起。平日里若是费用告罄,勘助便会去酒馆里暗自接下一些帮酒馆看场子、剿灭山贼、帮人讨债以及护送商户远行送货之类获利丰厚的工作,囊中不愁无钱,倒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哗
勘助伸手拉开纸门,一股腐烂木头的气味传来,传兵卫在勘助身后皱皱鼻子。勘助进到屋里拉开另一面的纸门,庭院里长时间无人清理的腐败落叶堆满院子,丛丛修竹杂乱的生长着,园中的观赏树木也都宛如山野灌木,无人修剪维护,变得杂乱无章。门外到处都有鸟粪便,白迹斑斑。头顶麻雀之类的鸟儿啾啾而鸣。门内破损不堪的榻榻米上到处都是黑色米粒状的老鼠或是蝙蝠的屎粒。
传兵卫在犹豫要不要告辞呢。
勘助回头看到传兵卫依然头戴斗笠立于廊前台阶之下,探头向里面观望,神情踌躇。哑然笑道:“你还在担心什么啊”
传兵卫脸红的岔开话说道:“咿勘助,就你一个住啊这个庙里没有其他人吗”
勘助笑笑,盘膝坐下,神色惬意:“只有我一个。”
“原来你躲在这样一座破庙之中啊”
传兵卫叹道
他还是站在廊下,不肯进屋子。
满屋地上都是绘着山川地图、军阵形势的白纸,正弯腰翻动纸堆杂物的勘助直起身体,反问道:“躲避”
“我要躲避什么啊”
勘助诘问传兵卫道。
武士大人传兵卫撅着嘴嚷道:“这还用说吗当然是躲避少主和坂垣大人啊”
勘助心内鄙夷他到了极点,此人无耻竟至若斯
“喂话这么说可不对啊我可是已经在那座城中,被武田少主亲手处决了啊那可是一种比被砍下了首级更为残酷的处决啊现在的我已经是个脑袋还留在脖子上,自己寻找坟地之人了。苟活于世的行尸走肉罢了”
勘助失魂落魄的作态说道。
{夏虫语冰,不知所谓这种视礼义廉耻如无物的人,岂能明白士可杀而不可辱的道理}
勘助觉得跟美津这个丑男哥哥交流障碍。
“这里,就是我的菩提寺。没有他人,不过是吾自己吊唁自己罢了”
山本勘助找到了破损的酒碗,提起酒罐倒满,举杯狂言,装若疯癫,仰首一饮而尽
勘助嘴角留着口水,激动地踉跄走近廊前,对着伫立的传兵卫,弯腰将酒罐重重往地板上一放,醉态可掬的指着鸟屎最多的一处,对传兵卫说道:“要是你有心陪我这已死之人喝上一盅的话,那就在这里坐下吧”
甲斐国,踯躅崎馆内,坂垣宅邸。
暮色笼罩,街道上空无一人。
内室,油灯燃烧如豆般的明亮。
甘利虎泰讶道:“您刚才说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坂垣信方一字一顿的重复道:“少主说,他打算将主公赶出这片甲斐国”
盘膝坐于对面的饭富虎昌静默不言。
甘利虎泰讶然问道:“会被赶出去的,难道不正是少主吗他怎么”
彼此都是老奸巨猾之人,真正的大老粗是坐不到家老之位的甘利这是在代表着家内的重臣们试探晴信手里的砝码,评估晴信值不值得他们倾力支持身为数十年屹立不倒的武田重臣,辨明情势后便全情投入,毫不怜惜故主之恩,这是乱世的常理。
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人当学甘利虎泰
坂垣信方缓缓说道:“即是说,他不甘心坐以待毙,打算违逆主公的这个心愿而且,他已经写就了一封此事主旨的书信,派人送往骏河的今川大人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