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崔家最为杰出的人物。
崔詧坐下,对外头的风雨充耳不闻,他身子微微一斜:“掌灯吧。”声音之中,带着一股浓浓的疲态。
十月初三,前些日子立了冬。
洛阳城在一场豪雨之后,天气更加寒冷。再过了几日,霏霏细雪也就落了下来。
连日的雪天,以至洛阳内外俱都白皑皑的,清早的时候,雾气弥漫,宛如仙境。
今日街面上显然与众不同。
自洛阳宫的则天门,再到御道,一队队的禁卫踩着雪水出现,景阳门的城门洞开,这里的寻常门吏也都已撤换,几个自礼部来的官员领着禁卫在此等候。
今日是个大日子,太平公主殿下要下嫁了。
公主下嫁,本来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唯独眼下这位太平公主,如今却是陛下的独女,更是深得宠爱,坊间许多流言里,都认为陛下对女儿的厚爱,远远高于自家的儿子。
这当然也有原因,当今天子既是有情又是无情,所谓天子无情,即一切都是为了社稷考量,为了江山打算,而往往很多时候,作天子的都与自己的儿子都处在对立面,非无情,武则天不足以得天下,可是武则天终究还是人,是人总有舔犊之情,对儿孙们的诸般冷漠,实则却都倾注在了李令月身上。
这位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女,再一次出嫁了。
再嫁二字,即便是在风气开放的这时候,也不免有些难听,不过细细一琢磨,人家秦少游似乎也没吃亏,人家家里还有一位呢。
近来洛阳多愁绪,总算这浩大的婚礼却是冲散了一些。
而在紫微宫里,李令月已穿上了嫁衣。
嫁衣乃是凤装,大袖长裙,描了金丝的凤凰栩栩如生的出现在霞衣上,煞是好看,一些贵妇人已经早早入了宫,围着李令月打扮,许多规矩在旁絮絮叨叨的说,李令月虎着脸,道:“都晓得,都晓得,又不是头一次嫁人,我会不晓得要哭吗”
几个贵妇目瞪口呆,女儿家的矜持,在这位殿下身上真是一点也无啊。有人想要掩嘴去笑,或许也有人在同情那位新郎官了。
反是李令月颇为不满,不由道:“这样的天气,嫁衣是好看的,只可惜不暖和啊,冷飕飕的。”
“殿下,今日是黄道吉日呢。”
李令月只得幽幽叹息,转瞬间又喜上眉梢。
一旁的贵妇人道:“殿下,不能笑。”
“要哭待会儿再哭,总要先笑一笑再哭,我晓得的,无非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正说着,已有宦官飞快过来,道:“快马来报,孟津那儿动身了,多半现在,已快过了万安桥,很浩大的队伍,像长蛇一样,秦家阔绰的很”
李令月估摸着,多半也有等半个时辰,不禁道:“母皇在哪儿”
“殿下,陛下现在不便相见,待会儿是相王殿下陪殿下出嫁。”
李令月不由遗憾,却还是道:“上次如此,这次又是如此。”
贵妇人吓了一跳,这话也能说吗这是恨不得全天下人晓得殿下是二婚啊,可是没人敢劝。
李令月却是抬起粉嫩的下巴,心里却更是想笑,这些家伙,什么都怕,他们怕什么,偏偏本宫就说什么,吓死你们。
这一切,当然都是故意的,李令月别看有时糊涂,有时候心里却是精细的很,她今儿喜滋滋的,自然想要捉弄这几个入宫来贵妇人。
此时她伸了个懒腰,也懒得再满足自己的恶趣味了,叫人拿着香枕,就这样和衣的斜靠在榻上,看着这些贵妇、女官、宦官在这里手忙脚乱的准备。
她的心思早已飘去了孟津,去了秦少游那儿。
她动了一点心思,不由幽幽叹息,低声说:“他要是对我不好,本宫就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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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何惜百死报家国
秦家的队伍进了洛阳,抵达洛阳宫,礼节繁复,便是秦少游也有些吃不消,好不容易接了李令月开始打道回府。
这一路自不必续表。
庄子那儿,也早已是张灯结彩,宾客们早已到了。
倒是因为下嫁的是公主,因而大家不敢胡闹,都是乖乖坐在宾客位上,大眼瞪小眼。
待那秦少游携着李令月回来,那鞭炮声响起来,也都没有人动。
规矩嘛,肯定是不一样的,虽说老祖宗们也好事,尤其是遇到这样的场合,总会有一些性子野的人胡闹一番,可是今个儿,却是出奇的安静,该去中门的去中门迎新人,也都是鱼贯而出,执礼甚恭,没有资格的,还是坐在原位,一个个拘谨的要死。
秦少游将李令月送去了洞房,这才出来,少不得敬大家几杯水酒,大家干笑,哈哈哈哈,而后举盏,浅尝即止,然后继续干笑。
来的宾客很多,崔詧、杨再思、杨荣、武家的兄弟俱都到了,几乎是朝中百官倾巢而出。
这也没法子,大家看不上秦少游,难道还能看不上太平公主这顿水酒,你不喝也得喝。
崔詧坐在位上,只是气定神闲,偶尔与身边地郑荣说说话。
武三思神情恍惚,酒水没喝,只是发呆。
杨再思的眼睛像做贼一样,左看看右看看。
倒是一些低级官吏在切切私语什么。
朝廷的命官几乎都坐在上席,除了宗室的人都走了干净,在洛阳呆着,所以这庄子开辟的几个厅堂几乎把人都坐满了。
郑荣只是喝着闷酒,想来心情有些郁闷,倒是崔詧看着天色,这迎亲的时候,一来一回。都是几个时辰,从早到现在,天都要黑了。不过素来接亲,都有通宵达旦吃酒的习惯,一开始大家还很拘谨,可是这样干坐也不是办法,少不得一口口的吃酒,吃到最后,酒兴姗姗来迟,也就开始有人敞开来吃了。
尤其是坐在中堂的人。俱都是朝中最重要的人物,身居要职,抬头不见低头见,那武三思按着规矩拿着水酒自他的席间起身,居然走到了崔詧面前,武三思真挚的道:“崔公,你我同朝,这杯酒,小王敬你。”
他这话有点语焉不详。同朝显然不是相干为敬的理由,崔詧见状,忙是在一旁的郑荣搀扶下起身,道:“梁王殿下多礼了。”于是拿起酒盏。一饮而尽。
武三思笑了笑,又看向郑荣。
平时大家的关系并不好,崔詧还好说,他是老狐狸。虽然与武家的人疏远,可是偶尔也会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