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刘备在接到这些劾状以后,就赶紧全都给按下了,以安法正、庞统之心,同时他又把上奏的几名中级臣僚当然不会是庞统亲自弹劾法正,法正亲自弹劾庞统啦,全都指使党羽先探探路贬往外郡,以作警告。两派相争,刘备急于寻找一名超脱于荆州、东州之上的人士来设谋解难,或者加以制约,但问题左右瞧瞧,自己元从党中也就简宪和略微还算有点儿政治头脑孙公祐就是一迂腐书生;关、张、赵等但识用兵,不识为政;夏侯纂出为广汉太守,不在成都。
于是只好矬子里拔将军,把简雍召来密谈,将心中的担忧和顾虑合盘托出。简雍说啦:“孝直、士元,皆骄傲者也,岂甘下人主公得此二杰,若使和睦,可定天下,但恐不能并立耳。”说完叹了口气:“若正方、元直辈,虽其稍逊,却堪共济。”
只可惜两派的首脑不是李严和徐庶,这二位虽然能力稍逊于法正、庞统,自视却并没有那么高,或许倒有和睦一心,共襄大业的可能性。
刘备皱眉问道:“如之奈何吾不忍偏废也。”他既舍不得庞统,也舍不得法正,更重要的是,这二人乃是荆州士和东州士的领袖,随便抑压任何一个,都可能直接导致其所属集团的离心离德这可该怎么办啊难道就由得他们继续攻讦下去吗
简宪和论口舌为一世之杰虽然曾经被是勋给比下去过,论眼光也自不俗,但具体谋划能力却也平平,他能够瞧得出来法正、庞统难以并立,却根本提不出具体的解决办法来,只能安慰刘备:“但使云长、益德等典兵,公绪夏侯纂等坐拥大郡,又何伤耶。”只要咱们原班人马把兵权、主要地方政权都捏在手心里,就算党争,也闹不出太大乱子来吧
刘备连连摇头:“韩非子有云:千丈之堤如何如何”他读书少,简雍也知道,赶紧给补充:“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炽焚。”刘备说对“小隙不补,大厦终倾,未可轻也。”当然他也明白简雍的能力局限,于是就说啦:“蜀之大也,岂无良才,可为吾解忧耶乃使宪和按察各郡,为吾访贤。”你去给我找找看,有没有足智多谋的本地人,可以出主意帮我解决这个难题。
简雍领命而去,还没回来呢,就赶上这回商议曹操封王之事。法正建议刘备也称王,以向天下人表明自己与曹操势不两立的态度,方便收拢人心,积聚实力。庞统虽然内心也赞同法正所言,但因为二人矛盾正深,所以故意缄口不语,他的党羽瞧着老大是这种态度,也皆沉默。
刘备跟上面瞧着,心里就来气,可是也不好直接点破。反正庞统等人既然不表示反对,那就算默认吧,他正待认可法正所奏,忽然就听不远处想起一声长长的叹息:“呜呼,悯天不吊中原虎狼窃据,吾是以南游荆楚,以为得见英雄,可为朱虚之怒。今始知也,朱虚苴鉏之言,为己欲王耳。”
“朱虚”是指的朱虚侯刘章,当时诸吕并王,刘章却在宴席上对吕后说:“深耕既种,立苗欲疏,非其种者,苴鉏而去之。”意思是种田的道理,就是保留秧苗,而把杂草全都除去言下之意,刘氏是需要保护的秧苗啊,吕氏不过杂草而已,怎能让它们跟秧苗共同成长呢等到吕后去世,刘章遂与周勃、陈平等合谋,诛灭了诸吕,因功封为城阳王。
这人就说啦,我今天才明白,敢情刘章抑压诸吕,不是为了汉室江山着想,只是自己想要称王哪刘备你要是也敢封王,那就跟曹操相同,并为篡逆
话音才落,人皆惊悚这特么谁啊竟敢当面嘲讽我主虽然拐了个弯子,目之为篡法正更是羞恼,终究对于他的建议,刘备还并没有点头哪,也就是说,是我欲导主公为篡乎这跟指着我的鼻子大骂“谗佞小人”有啥区别何物如此猖狂,得无为荆州士耶
当下怒气冲冲地循声望去,可是瞟了一眼,反倒释然了原来是他敢情不是咱们自己人,就特么一个外人,还是习惯于满嘴跑火车,四六不着调的
就见这说话之人已届暮年,但精神还很矍铄,气色也好,身量不高,须发斑白,一张方脸,细眉挑目,有傲视天下之态,高鼻薄唇,显睥睨群雄之姿。
瞧见大家伙儿的目光全都落在自己身上,这人挺得意,当即站起身来,一步三摇,来与刘备对面,随即笼着袖子一拱手,斜眼瞟着法正:“孝直中州上士,惜乎久居偏僻,乃数典而忘礼乎昔高皇帝白马盟誓,非刘不王,故曹操非王,实篡也,与诸吕同。玄德公刘姓而王,事本宜也,然无天子嘉策,而由群臣并举,此与曹操何所异耶”
那曹操也是指使群臣上奏,逼迫皇帝封他为王的,法正你也打算怂恿刘备这么干吗那跟曹操还有什么区别
“数典而忘礼”之言一出,法正再也无法淡定了混蛋你还蹬鼻子上脸了莫非是庞士元所指使乎你上了庞统的贼船了吗要在主公面前如此抹污我双眉一挑,正待出言驳斥,却被刘备摆摆手给拦住了。刘备倒是对此人态度相当恭敬,乃柔声问道:“即以孔公意,吾当何如”未完待续。。
s:快月底了,求月票啊
第二章、夏侯仲父
跳出来反对法正请刘备称王之议者,非他,正乃天下名士、圣人嫡传的孔融孔文举是也。
想当年孔融得是勋劝说,离京避祸,南下以投刘表虽然表面上是奉旨去吊赵岐,但他本没打算事毕了就回去其后曹操伐荆,孔融乃自请前往益州去向刘备求援。打那以后,他就长留在益州啦,因为刘琦用周瑜计,幽囚刘表,此等以子而犯父之恶行,孔融断不能忍,又岂能再居荆州幕中呢
正经说起来,孔融非刘备幕客,只是贵宾而已,他头上还冠着太中大夫的朝职,比起刘备本人来也只高不低啊,加上为人倨傲,眼高于顶,刘备又岂敢屈之于下好在孔融昔在北海,遭黄巾包围,幸亏太史慈、是勋往平原向刘备求得救兵,这才全其性命,所以他对刘备存有一份感恩之心,平常言辞还没敢太过分,要不然纵然刘备大量,法正、庞统之辈定不能容此恶言老贼。
可是今天孔融说的话却实在太过分了,不但直接反对法正的建议,还将矛头直指刘备,质问他:其实你是想仿效曹操吧你也想篡夺汉室江山吧刘备听了,不由得一股怒火从心底熊熊而生我压根儿还没有发话好不好你要骂就骂法孝直,干嘛句句不离我的左右正所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其实你丫早就对我有所不满了吧还亏我待若上宾,这样重要的会议也允许你出席我可知道为啥有传言,曹操将要杀汝。汝故匿之刘表处也。我肚量不见得比曹操大我告诉你。别把老子逼急了。宁可背上害贤之名,也要取老贼汝的首级
好在刘玄德终究是刘玄德,论起演技来,当世可为魁首,就连具备后世经验的是勋都要瞠乎其后。心中虽然恼怒,刘备在表情上却一如既往地严肃之中带有温情,当下尽量把声音放柔和,乃问孔融:“即以孔公意。吾当何如”你说我不应该称王,那么要怎样号召天下之人,与逆贼曹操相对抗呢
孔融手捻胡须,侃侃而谈:“玄德为汉之宗室,中山靖王之后,若能殄灭丑类,扶天子以还故都,乃王可也,何必不待诏而自立,贻人口实昔圣公刘玄自为天子。以讨新莽,得位不正。故乃丧败。世祖刘秀初不过更始偏将军也,鹰扬河北,三分天下得有其二,且圣公亦亡,群臣乃请上帝号者,犹三辞不受,终于上合天命,以绍继汉。今天子尚在,玄德何能遽王耶乃一州牧而不能击篡逆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