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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虽近老年,而豪气不减,兴致一上来,那还跟当年在荥阳汴水畔打徐荣似的,是要亲自上阵的呀。尤其这回话都说出口了你们不冲我来冲除非荀氏叔侄或者郭奉孝在,真未必有谁能拦得住。哦,是宏辅或许也能拦得住,但瞧他却并没有拦的意思。

那么自己身为亲信大将,难道真的由着主公当先冲锋那不比郭淮越众而出,甩自己的耳光更响吗以后还有脸再领兵打仗吗大不了一死而已为将若不能马革裹尸,而要死于箦上,那真是死不瞑目啊所以“主公且退后,看我等催破强敌”

曹纯这一表态,夏侯廉、高览也绷不住了。纷纷请战。就连许禇都说:“若主公不下山时。禇愿往取蹋顿首级”

曹操挺得意激将之计完美成功。士气瞬间就给鼓起开了。当下仍然摊着手,却招呼一声:“取某大纛来”从人奉上帅旗,曹操转手就递给了郭淮:“虎豹骑当先,余部继之,卿等若胜,某便不下山也,若挫,某乃下山与卿等同死”

是勋心说别介啊。诸军都可下山冲阵,我们这些文官可以高踞于山上不动,可要是连身为主将的你都冲下去了,我们就不可能不动啦。他开始有点儿懊恼自己的孟浪了这仗很险,历史上打赢了,未必现实中也能打赢啊,况且又缺了个张文远冷兵器时代,将领个人武勇还是能够在胜负天平上加上不轻的砝码的,少了那一个,说不定赢面就要降到五成以下。

还不如跟王粲他们一起劝曹操固守白狼山呢可惜。后悔药没处掏摸去。

瞧眼着郭伯济双手接过大纛,那兴奋劲儿。从脚后跟直冲顶门,就连傻子都看得出来。随即曹纯便整顿“虎豹骑”,排成楔形阵势,手舞大槊,指点道:“不必在意敌众,只取蹋顿首级”呼啸一声,一马当先就冲下去了。夏侯廉、高览各率所部,左右遮护。

其实这白狼山并不高峻,骑兵沿着樵采人踏出的小路大可驰骋,当下“呼啦啦”地就冲下了山,距离敌军两箭之地开始加速。是勋跟山上瞧着,这心都悬到嗓子眼里来了,几乎就想闭上眼睛反正自己也派不上用场,生死由命,我不瞧了吧

估计后世淝水之战时候的谢安也是这般心理,反正兵已经派出去啦,打赢打输,全看天意,与其整天提心吊胆,还不如找人来下盘棋,分散一下注意力为好。

想到这里,忍不住就一扯王粲:“仲宣可欲手谈一局”王粲急得直翻白眼,说生死顷刻,你怎么就想到下棋了呢谁能有这种心情是勋说反正你也瞧不懂战事,与其跟山上干跺脚,不如下盘棋吧“即死,亦不堕吾辈儒者浩然之气也。”

王粲只是不肯,曹操在旁边听见,不禁瞟一眼是勋,心说我倒是想跟你下一盘呢只可惜,你就是个臭棋篓子,平素看你面对必应之手还要筹思良久,那比看眼前的战事更让人起急;再说了,你们都可以去下棋,不管战事,我身为主将不能够啊,我得随时掌控战斗的节奏,分派指令才成。

曹操听懂了是勋的意思,那就是转移注意力,以舒缓紧张情绪,但问题王粲不懂,被是勋逼急了,只好一摊双手:“军中安得有棋”是勋一琢磨也是,军中倒未必无棋,问题这回是轻装前来的,谁还能扛上那么沉重的棋枰赶路呢曹操非跟你急不可低头瞧瞧,山上倒是很多碎石要不咱们来玩儿五子棋对了,虽说现在许都和曹军中基本全都换了纸张办公,可文人们的老习惯改不了,都还随身带着削竹木的小刀呢,咱们来“剁刀”吧

转瞬间,是勋就把前一世童年时候的游戏全给想起来了。

他跟王粲两人正在拉扯,忽听身旁响起一个声音来:“是司直可愿与某猜枚否”是勋转过头去一瞧,呀,原来是向导、徐无令田畴田子泰。

于是是勋放开了王粲,连声答应。敢情他还在琢磨下棋的事儿呢,田畴就已经下马捡了一把石子儿在手中,当下双手握拳,平举到是勋面前,说:“亦可以猜枚赌此战胜负也。”

是勋说我知道这是要猜单双啊,可是单双怎么跟战斗的胜负挂起钩来哪田畴笑道:“吾手中子数,即自身亦未数得,若一阴一阳,即为胜矣。”

这年月占卜的方法很多,最麻烦的大概就是分蓍草卜易数了,最简单的则是掷筊。所谓筊,就是一种特制的浅杯,杯面为阳,杯底为阴,两杯掷出,二阴则为凶,二阳表示祈愿不清,须再向神灵请示,若然一阴一阳,那就称为“圣筊”,是佳兆。

对于数字来说,一般认为单数为阳,双数为阴,所以田畴的意思,倘若他两只手里的石子儿都是双数,那证明此战必败,一单一双,此战必胜,两个单数我重新捡点儿石子,咱再来一局吧。

是勋双眼紧盯着田畴伸出来的两个拳头,就琢磨着猜啥为好呢自己当然是希望一单一双啦,然而石子儿的数目真有那么巧吗己方是个人就都期盼胜利,人人都愿意是圣筊,说不定田畴潜意识里也故意按单双数来捡的。可到时候对方双手张开,一拍两瞪眼,这赌赛就算结束战斗可还没结束哪,还要靠点儿啥来分散注意力呢那么猜两单或者两双要是万一真是两双,为大凶之兆,那多窝心啊会不会就此动摇了军心呢

越琢磨越麻烦,这哪儿能够舒缓紧张感啊,自己觉得比刚才更紧张了呀

他愣了好一会儿,最终只得长叹一声:“田令将石掷去了吧,不当以此卜战事之吉凶也。”

这会儿田畴也反应过来了,只好微微苦笑,把双拳放下,顺手抛掉了石子儿。是勋说还是下棋好来来,我来教你最简单的“井字棋”。

正在此时,忽听周边一阵惊呼,是勋和田畴两人都不禁浑身一震,忍不住便探头朝山下望去。远远的,只见“虎豹骑”已然楔入了敌阵,虽然瞧不清人脸,但大纛所在,应该就是郭淮了,正位于楔形的前端。只是“虎豹骑”是一往无前了,其后的夏侯廉、高览所部战斗力要略差一些,却被乌丸兵从两翼包夹上来,给牢牢绊住。眼瞧着这三个阵势就相距越来越远

即便是勋不怎么懂军事,也能够瞧得出来,这是要被敌人分割包围,逐一歼灭的架势啊

就听曹操冷哼一声:“仲康,下山相助”许禇赶紧关照:“禇可动,主公绝不可动”曹操说哪儿那么多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