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言欤”赵岐果然把脸给板起来了,“周自平王东迁以后,即失其柄,诸侯纷争,人心不附,况釐王以后,多不修德。而我炎汉之乱,不过十年而已,天子虽然蒙尘,却无失德之政,今日亦脱离小人掌控,行将东归雒阳,岂可与东周相提并论天心其无厌汉矣,汉祚终不当灭”
是勋心说汉祚灭不灭的,老子比你有发言权多了,但我所以引起这个话头,还真不是要跟你说这事儿,老子要说的是:“人心昔不附周,今亦未必附汉也。赵公岂不见刘景升之郊祀天地乎”
赵岐闻言,大吃一惊,转过头去就问黄授:“果有此事乎”黄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确有此事。昔韩德高韩嵩虽苦苦劝谏,而刘牧终不肯听。故而余等士人,虽皆受辟,宁可隐于山林之间,不愿再出仕荆州矣。”
他这回答早在是勋的预料当中,于是是勋斜眼瞟着赵岐,心说老头儿,你这回明白我究竟要说些啥,是何用意了吧老子就是在给刘表上眼药,以报他想找票学问家难为我的深仇大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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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龙旗九旒
有件事儿其实挺奇怪的,在原本的历史上,当汉献帝驾至安邑以后,就开始陆续写信给各路诸侯,请他们前来勤王护驾,所以距离最近的张扬赶紧就凑上去了,然后河北袁家商量了半天,不肯相助,遂被曹操拔了二筹曹操还真不是第一个迎天子的,只是张扬势力太弱,迎了也跟没迎一样。
说起来当时的各路诸侯:公孙瓒正被袁绍逼着打,没空去鸟天子;刘璋距离太远,还有“米贼”张鲁“拦路”,不去也很正常;刘备正跟袁术在掐架呢,吕布还窝在刘备后方等着捡便宜呢,也都没时间没精力。但是雄踞荆州八郡,这时候起码腹心所在的南郡、江夏太太平平,距离又近,州牧刘表又是汉室宗亲、天下名士,荆州兵没去救天子,那就实在太奇怪啦。
而且根据史书上的记载,赵岐跟董承是说:“欲自乘牛车,南说刘表,可使其身自将兵来卫朝廷”然而跑到荆州转了一圈儿,刘表却只是派了一丁点儿兵,带着物资跑雒阳去助修宫殿而已。为啥刘表不派发大军北上,把献帝从董承、杨奉这些或关西或河东的军头手里给救出来呢他明明有这个实力的不是吗
其实答案就隐藏在史书当中,只是是勋前一世读书不细,给忽略过去了,要到这一世奉命出使荆州,路上跟黄射、蔡瑁他们谈天说地,运用八卦之必杀招打探荆州内情,才把这原因从史书的犄角旮旯里给挖掘出来,与时事相对照。刘表这人虽然安保荆襄。不怎么想对外扩张。但并不说明他毫无野心。只是野心和信心都不足罢了。刘焉入川,故意派张鲁夺取汉中,拦阻进贡之路,从此就在蜀中僭越起了天子仪仗,刘表也没好到那儿去,公然在荆州郊祀天地那是只有天子才能搞的祭祀活动啊
刘表麾下得宠的从事中郎韩嵩韩德高,就曾经因为此事苦谏刘表,可惜刘表全当耳旁风。照样我行我素。两人就因此开始产生了嫌隙,导致后来刘表去世后,韩嵩也主张把荆州献给曹操。这事儿,是勋早就从史书上读到过了,这一世又从黄射嘴里打听到了。
所以刘表不派兵去救献帝,只有两种可能:一,他老兄一心想在荆襄当土皇帝,不肯把皇帝接了来,也不敢去占据雒阳,与凉州和河东的兵马为敌;二。赵岐到荆州以后,看破了刘表的野心。所以故意拦着不让他发兵开玩笑,刘表是宗室子弟,说篡位也就一步的事儿,谁敢放这么个野心家到皇帝身边去
但是是勋留了个心眼儿,因为他不清楚既然这一时空的历史已经有所改变,会不会最后闹得刘表去抢先迎了天子,曹操就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他先跟赵岐面前透露刘表的野心,那意思:老先生您到荆州来,那可真是来错啦本着您的忠诚汉室之心,可千万千万不能把这头荆州的猛虎领到河南去啊
果然赵岐听了是勋和黄授的话,脸色就非常不好看,竟然连课都没心思讲下去了,借口旅途疲惫,早早地就睡下了。黄授先安排老头儿睡了,转过头来又问是勋:“是先生一语,遂使荆襄之卒难出宛洛然而天子蒙尘,非刘荆州,何人可与相救”
是勋心说您老兄真敏,那么快就猜到了我的用意。他老实不客气地回答道:“我主曹兖州可。”黄授点头:“吾亦闻曹兖州有安邦定国之才,然而果有重兴汉室之心吗”是勋坦然答道:“汉室不兴,则战乱不止,即便兼并,亦将为群狼并噬。我主之智,足以见此。”咱不提曹操是不是真对汉室忠心,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拿不到炎汉这面大旗,终究只是割据一方的局面罢了,曹操有足够的智慧看清这一点至于兴了汉室以后,是不是再取而代之,那是后话,咱且不提。
黄授微微一笑:“即便曹兖州无此智,是先生能得见此,亦当世之雄杰也授适才多有怠慢,先生勿怪。”
第二天一早起身,赵岐就要出门,孙汶问他,咱不等刘表来迎接吗赵岐回答道:“刘牧名重天下,非迎我也,乃迎天子使。老夫虽为天子使,亦不可枯居草舍,以待其迎,而必先至城外,才是礼数。”
是勋就跟孙汶打商量,说今天我给老爷子驾车吧,你让我也沾一沾光。孙汶答应了,于是是勋奉着赵岐登车,辞别了黄授,驱动驾马,就缓缓地往来路上行去。他们才刚上了大路,就见远远的旌旗遮天蔽日,仪仗排开,想必是刘表亲自前来相迎。
赵岐在车上直起腰来,手搭凉篷,远远地眺望。突然之间,老头儿低声斥骂道:“刘表无礼”伸手拍拍是勋的肩膀:“宏辅,赶紧回车,咱们不受他的迎”是勋没明白怎么回事儿,但是本能地就遵从了赵岐的命令,在孙汶的帮助下,把马车原地转了一百八十度,屁股冲着刘表等人,掉头就走。
走出去几十步,忽听马蹄声响,原来是蔡瑁骑着马追上来了,到了车旁,跳下马来,拱手请问:“我主盛情来迎,而赵公忽然回车,不知何故”赵岐冷笑道:“礼记有言:龙旂九旒,天子之旌也。刘牧安敢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