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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董先生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地没有出版手稿,难道跟他发现了什么秘密有关吗他这么做是为了保守什么秘密吗丁教授如若果真拿到了手稿,他毕生都在隐藏此事是不是也是为了保守同样的秘密呢

不对啊,他们如果不想让这个秘密公开,完全可以早早将其销毁,让秘密彻底消失,为什么又要一代一代往下传呢

我自动地拿起酒瓶倒起酒来。有人思考时喜欢听音乐,有人喜欢抽烟,有人喜欢喝酒,总之人们似乎总需要一些外在的刺激来使思想不至于停滞。此时试图梳理清满脑子浆糊的我已经开始下意识地频频举杯,也许是想让酒精帮助我回忆起任何遗失的细节,也许仅仅是微醺后不断举杯的惯性,总之我几乎开始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了起来。

“无论怎样,既然丁教授选择了你,那就表明你一定有着非比寻常的能力。与其说你是被丁教授选择的,不如说你是被命运挑中的。你的能量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吴丽丽很可耻地开始赞扬我。这个妖精,她一定深知酒后的人最喜欢、也最听不得赞美的话,因为这样会勾起人心底深处的自傲和狂妄,一旦如此,那对方必将借着酒劲无所不言,玩了命地要向全世界证明天底下老子最伟大。

可惜她要失望了。因为我是越喝酒话越少的人,不是我不想说,而是因为酒后的我会在开口说话的那百分之一秒的时间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于是,我开始沉默了。

大谷裕二和吴丽丽见我沉默不语,也许以为我正在思考,所以都没有说话,而是双双陪着我沉默地一口口往肚子里灌着酒浆。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三个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偶尔会不小心眼神相遇,然后又仿佛从未相遇般将眼神迟钝地挪到根本不值得挪的地方,然后继续着没有尽头的沉默。其间服务员曾经进来过一次,也许是因为她长时间没有听到屋内的任何响声,以为我们睡着了,但随后她就被吴丽丽迅速而有礼貌地请了出去,并嘱咐她万勿再来打扰。服务员疑惑地看了看我们三人,也许是在琢磨我们这两男一女的关系,也许是她自认为琢磨出了什么名堂,便微笑地表示了歉意。

沉默。

在吴丽丽起身开第三瓶酒的时候,越想越糊涂的我打破了这该死的沉默。

“既然符号在你手里,那你为什么几年前、甚至十几年前不去找董先生或者丁教授呢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大谷裕二听完我这句话,眉头迅速皱了起来。

“那是因为,我是在两年前才知道关于符号的事情。”

“既然你们不肯告诉我符号意味着什么,那至少你得跟我说说为什么符号会在你的手里吧”

“这是我们大谷家族的传家宝。”

大谷裕二说这句话时,表情变得异常凝重。

“你们日本人的事,怎么他妈找到我们中国来了”酒后的我嘴巴开始愈发不干不净起来,“还有啊,你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些可能是什么印欧语系的文字,那怎么变成你们日本人的传家宝了”

这回轮到大谷裕二沉默了。

“好了,周皓,咱们还是聊一些正事吧。”吴丽丽出来打圆场,“书稿的事你也不用着急,可以慢慢想,我们呢,也会帮你做一些辅助工作,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好吗”

我点了点头凭什么我要告诉你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吴丽丽冲我甜美的一笑,笑得我酒劲有点上头,“你刚才说的一切我完全相信。可既然丁教授没有直接给过或提过这样的书,那没准他会给你些暗示的。我这个推论合理吧”

“合理。”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么,丁教授可能会怎么暗示你呢”吴丽丽为我倒酒。

“我怎么知道,除了开书目之外,他从来没跟我提过什么书。”

“这些是丁教授给所有学生开的所有书目,你看一下。”吴丽丽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摞纸,放在了我的面前。

好嘛,不用准备得这么充分吧。

丁教授会用邮件的方式给他的学生发书目,全部采用群发的形式,所以内容完全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给博士生开的书目要多于硕士生,仅此而已。

“他给我们开的书目都一样啊。”我发现每一张纸上都写着我同学和师哥师姐的名字,这些名字涵盖了丁教授三年来全部的研究生,而且书目内容之全超出我的料想:三年来丁教授给我们列了很多的书,我们经常是看完书后就把书单不知道弄到什么地方去了,像这样整理得如此完备的书单我还是第一次见。

“别人的内容都是一样的,可你看看这个”吴丽丽走到我身前,从那一摞纸中抽出了一张,那张纸的台头写着我的名字。我使劲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已经开始混沌的脑子清晰下来。

丁教授最近一次给我开的书单上竟然比别的同学少了好几本书

太过分了,丁教授居然厚此薄彼,给别人推荐了几本书却完全没有告诉我我迅速拿着自己的书单和别的书单比对了起来。吴丽丽和大谷裕二则仿佛得逞一般地盯着我的眼睛。

比对之后我笑了起来。

“这几本书都是他妈的扯淡的书。”我把书单扔到一旁,一分钟前对丁教授的不满迅速消失殆尽,“这几个作者吧,是五六十年代写的这些书,他们脑子里全是阶级斗争思想,写的东西全是应景之作,对历史研究根本没有帮助。我以前跟导师掰扯过这些事,我说过,这些东西对我们搞研究不但没有帮助,反而会有很大的危害。所以导师没有给我推荐这些书也正常,反正推荐了我也不会看。”我说完这些话顿时心生得意看来导师非但没有排斥我,反而还是很照顾的。

我的这番话显然让大谷裕二和吴丽丽非常失望,看来他们辛辛苦苦发现的收获付之东流了。

“你确定”吴丽丽不甘心失败。

“太确定了。尤其是这个叫林吉贤的作者,写的什么狗屁玩意。以前导师非让我看他的书,我还跟他在办公室吵过一次。这人以前尽写些拍马屁的文章,圈子里谁心里都明白,都特烦他。你看,这人快他妈二十年没写过新东西了,我估计他自己也明白了,所以没脸写了。”

大谷裕二和吴丽丽一言不发地听着我在那儿大放厥词,他们一边频频微笑点头示意我继续,一边时不时交流着眼神并在脑中高速盘算着什么。

“时代不一样了,我们研究问题的方式方法是不是也应该变一变对吧当然那个特殊年代写点应景之作也情有可原,不然你吃什么啊对吧可你得搞清楚,你是做学问的,你不是走狗,不是学棍,你得坚持真理,对不对怎么坚持真理你得经得起诱惑、耐得住寂寞,真理是隐藏在纷繁复杂的假象下面的那股潜流,不排除万难怎么能找到呢”

第十四章

睁开眼的时候,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我忍着几乎要爆炸的头痛,努力地瞪大眼睛,想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可除了不见五指的漆黑外,我竟什么都看不见。

我瞎了

一种无形的恐惧涌上心头。我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使劲地闭上眼睛,心里暗自祈祷:这是梦,这是梦十几秒过后,我缓缓地再次睁开双眼一个室内的轮廓渐渐出现在我眼中。我胆战心惊地四下摸了摸,发现自己竟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我忙不迭地跳下床,一动不动地站在床边,屏住呼吸惊恐地睁着眼睛,努力让眼睛适应屋内极其昏暗的光线。

这是一间很大很空很静的屋子,静得只能听到我自己细微的呼吸声。有床,有衣柜,还有一张桌子和椅子。脚下是柔软的地毯,后背靠着的是柔软的壁纸,抬头望去